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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秋风瑟爽。
风红缨接到了母校京剧系的邀请,出席当天的新生欢迎大会。
“学姐,你不带稿吗?”
等候室里的小学妹喊住风红缨,好心提醒:“钱主任太激动了,写的稿子有点长……”
风红缨笑笑,不过还是接过了发言稿。
钱主任心细,考虑到她最近工作太忙,所以亲自写了发言稿。
就像小学妹说的,钱主任太激动了,激动今年学京剧的学生数量。
快上台时,钱萍还握着风红缨的手。
“小风啊,我想哭。”
风红缨紧了紧老师的手,钱萍鼻子发酸:“前些年咱们系哪有现在的盛况,一到开学,学生们只会拿着转专业的条子从咱们系出去,还从来没出现要转到咱们系的……”
“您该高兴才对。”风红缨拿出纸巾给钱萍擦泪。
眺了眼礼堂里坐着的新生:“今年有很多人转到京剧系吗?”
钱萍整理下情绪:“也不多,九个。”
风红缨嘴角扬起,打趣道:“九个还不多呀,我记得我那一届转来一个您愣是高兴的开学了好几个月还唠叨这事。”
钱萍笑弯了眼,催促道:“快上去吧,学弟学妹们都等着听你分享学戏经验呢。”
捏着稿子,风红缨信步走上礼堂中央设立的讲台。
底下掌声骤起。
低头觑了眼稿子,风红缨没按照稿子上的正经文字说话,而是扬起一抹微笑。
望着面前一张张青春四溢的脸庞,风红缨启唇。
“各位学弟学妹们,大家下午好,我记得我那一年和你们一样坐在下面听返校的学姐发言,不过我和同学们不是坐在这间大礼堂,而是在一间只能容纳百来人的小礼堂——”
新生们昂着头。
“百来人?太少了吧?坐得下吗?”
“坐得下。”
风红缨:“不仅坐得下,还有位子空在那没人坐。”
“啊?不是吧?”
新生们嘶了口冷气,小声的七嘴八舌说开。
“我感觉人挺多的呀。”
“我知道前几年学戏的人是少,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少……”
风红缨比了个手势,现场安静如鸡。
台上女人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化着淡妆,自信而又好看。
“当我听说今年报名京剧系的新生人数有了一个很可观的上升,对此我感到非常的开心,很开心你们喜欢京剧,热爱京剧,谢谢你们!”
女人往旁边移了一小步,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响起如雷掌声。
“学姐,你是我的榜样!”有男生壮着胆子表白,“待会我能加你微信吗?我、我想跟你深入的探讨探讨戏曲……”
台下众人轰然大笑。
“歇着吧,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就是,你别看学姐是个富婆你就厚着脸皮往上贴呀。”
男生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
“我没有,我不是,我是真的想跟学姐进行学术交流……”
风红缨往男生坐的位置瞥了眼,嘴角含笑。
“我的工作微信欢迎你加,只要是和京剧有关的问题,你可以随时问我,我一有时间就答复你。”
“真哒?”男生拔高音量,欢喜地掏出手机,“谢谢学姐,现在可以加吗?等会找学姐的女生肯定很多,我怕挤不进去。”
旁边几个捧着鲜花带着特产的女生们嗔怒地瞪着男生。
“就你嘴长!”
“特产是我妈让我带来送给学姐的,她是学姐的粉丝,本来还想给学姐一个惊喜,这下好了,被你说出去了!气死人!”
风红缨莞尔。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那几个女生。
工作微信经由工作人员投屏到了墙上,现场顿时响起起此彼伏的扫码声。
风红缨双手交叉,说了一句章成玉教授当年在欢迎会上对学生们说过的话。
“你们有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这里永远欢迎你们——”
说完这句话,风红缨不知为何难受起来,胸腔溢着一丝酸楚。
不得不承认,她想章教授了。
尤其是站在讲台这种位置。
当年章教授的心情应该和她一样吧。
望着一个个懵懂的学生,在心里迫切的希望这些孩子能尽快的长成参天大树,这样一来,她们就能早一步为祖国的事业献出一份力。
系统突然探出头来,犹犹豫豫的:【宿主……】
风红缨:“什么事?”
【算了,待会再说。】
风红缨没做他疑,将钱萍写的稿子摊开,读了两段激昂的寄语,旋即抬眸。
“以上是你们的系主任钱老师对你们的殷殷期盼。”
钱萍没想到风红缨会cue她,揉了揉眼,钱萍对着新生们打了个招呼。
面对一排排可爱的小树苗,钱萍兴奋地夸了又亏,说到转专业的事,就不得不提高画。
“哇,那个人好恶心,踩着京剧系的踏板连声感谢都没有,回过头还贬低京剧……”
“我去,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
底下热闹纷纭,都在谴责高画当年的不道德。
风红缨微微笑,她是故意让钱主任上去的。
高画‘不告而别’转去流行音乐这件事始终是钱老师心中的一根刺,钱老师得发泄出来,一直憋着不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不若让钱老师吐露一番。
下台时,钱萍抓着风红缨的胳膊微微摇了摇。
“小风,你有心了。”说完就匆匆下了台。
可风红缨还是看到了钱萍泛起皱纹的眼角处擒着浅浅泪光。
那年打擂台,学校为了平息两个专业的怒火,并没有分出她和高画谁胜谁输,但本着私心,钱萍其实是想让高画吃点教训的,可惜……
不吐不快,今天将心里的憋屈说出来后,钱萍胸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整个人一瞬间好似年轻了三五岁。
风红缨趁热打铁:“咱们唱戏的从古时起就讲究拜师,没有师父,那就没根基,接下来的四年,你们都要好好的听钱主任的话知道吗?”
“知道~”新生们齐齐高喊。
又说了十来分钟,风红缨才和新生们告别。
出了礼堂,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学姐——”
是之前那个喊着要加她微信的男生。
男生此刻很腼腆,抓耳挠腮了好半晌才结巴开口:“唱、唱戏难吗?”
风红缨:“啥玩意?”
说完这话,风红缨立马反应了过来。
“你没学过戏?一点都没?”
男生憨憨点头,紧接着又摇头。
“考前请戏曲老师高强度补了半年,勉强过了专业考……”
风红缨笑了,这不跟原身差不多嘛。
“能通过系里的专业课选拔,说明你在短期内学的相当好,往深里讲,同学,你有唱戏的天赋。”
男生瞳孔放大:“真哒?”
风红缨认真点头:“真的。”
男生:“那就好,那就好,嘿嘿,开学这么多天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总感觉自己比身边的同学要落后一大截……”
风红缨明白男生的焦虑,双手环胸:“别怕,真心想学戏的人,什么时候学都不晚。”
男生:“可我的唱戏功底很浅,我只学了半年……”
风红缨拍拍男生的肩膀,感慨一笑:“有我浅吗?大一上学期六门课,我全挂了。”
男生咂舌:“怎么可能?学姐你是学霸好伐?!”
风红缨反问:“为什么不可能?事实就是如此,我挂了六门,后来我的专业课成绩也不是院系里最好的,最好的是我的室友,姓唐……”男生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现在努力还来得及,至于什么把子功,童子功,咱们这些半道出来唱戏的人既然在这一块缺了时机,那接下来四年在其他方面多加把劲就是,勤能补拙。”
男生郑重点头,忽道:“学姐,我看网上黑粉说你从小没练跷功,所以才费尽心思废除某些戏剧上的跷功,这是真的吗?”
一说完,男生略有点尴尬,急躁的解释。
“我觉得事情肯定不是她们造谣的那样……”
风红缨笑笑,突然双脚踮起腾空,绕着男生走了两圈。
在男生震惊的目光下,风红缨猛地一个半空摔叉,落下来时双脚一如先前,踮踩得稳当。
“学姐,你会踩跷?!”
风红缨松开脚,挑眉:“我从没说过我不会,只是我没在台上表演过而已。”
男生左手握拳咚地敲向右掌心,喜形于色道:“我就说嘛,学姐你不是那种自己不会就堵其他人学艺之路的小人!”
顿了顿,男生小心翼翼地问:“学姐,你这跷功不会也是后期学的吧?”
风红缨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总不能说她在时间胶囊变成小英红的时候学的吧?
风红缨没想到她的一时‘不得已’的谎言,后来竟然驱使一个男生从京剧小白演变成了一代宗师。
回剧团的路上,风红缨拿出工作手机通过各位新生的好友申请。
“章良缘?”
“良缘弟弟呀,我认识他。”
下班急赶慢赶跑到学校堵风红缨的苏流星凑过来瞄了眼。
“他们章家跟我们苏家是世交!”
风红缨揶揄:“弟弟就弟弟,你脸红什么?”
苏流星翘起二郎腿:“什么脸红?你就嫉妒我吧,我爷爷和他爷爷是上世纪的好友,说句你不信的话,要不是因为我比他大,我跟他那什么都有可能……”
“上世纪的好友?”风红缨眼睫颤了颤。
苏流星:“对呀,他爷爷老厉害了,当年章爷爷在701研究所……”
风红缨坐在车里静静地听苏流星说,恍然间好似回到了从前。
研究院闷热的阁楼里,章教授坐在那埋头计算着,眼镜框滑到了鼻尖下方都未发觉……
和苏流星跑到苍蝇馆猛吃了顿肥肠面后,风红缨摸着饱饱的肚子回到剧团。
“风老师——”
剧团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送来一张飞机票。
“飞往xx的飞机票已经帮您买好了,明晚六点。”
风红缨愣了下:“团里开过会了?确定让我去?”
工作人员:“上午您不在团里,院长已经开过会了,全体在职人员投票决定的,一致认为派您去比较合适。”
风红缨思虑了下,最终还是拿着飞机票去了闻人院长的办公室。
“师父您怎么在这?您今天不是要出去钓鱼吗?”
沙发上的老人觑了眼风红缨手中的飞机票,没好气对闻人老道:“看看看,被我说中了吧?”
风红缨一头雾水:“说中什么?”
老人瞪了眼风红缨:“让你去金厅唱你去就是咯,拿着飞机票跑这来干什么?不想去?”
风红缨咧开嘴,小跑上前给老人捏肩。
“知我者,师父也。”
风红缨将飞机票放到桌上,笑道:“去金厅唱戏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我觉得我的资历还不够,团里好多前辈都比我够格,我觉得应该由她们去才合适。”
她在戏曲届的粉丝诚然很多,但按资历,她远不及团里的某些大佬。
她们是实打实从小练出来的好嗓子、好身段,不像她,穿梭在各个视频跟着一帮京剧祖宗学这学那……
她能有现在的成就,她的努力算一部分,但更多的是因为有系统的加持。
倘若这些具有天赋的前辈们和她一样有系统金手指,她们些许做的比她还要优秀。
所以今年的金厅音乐会的邀请机会,理应让翘首等待多年的前辈去。
学戏本就是一条费青春难熬出头的路,她不能让她这么个走捷径的人去占了本该属于前辈的荣光。
师父戳闻人老的咯吱窝,挤眉弄眼的嘚了两声。
闻人老放下茶杯,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
“小风,这里只有我跟你师父两个人,你说实话,你是诚心想将机会让出去,还是怕被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说你年纪轻轻霸了别人的机会?”
不等风红缨回答,闻人老喟叹道:“如果是后者,你只管放宽心吧,别人不会说你什么的,你本身的戏曲功底就不差,带队去金厅演出没问题的。”
风红缨摇摇头,将飞机票往前推了推。
“院长,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您让她们去吧。”
闻人院长还想劝两句,风红缨坚定道:“咱们不能寒了京剧人的心,虽然我们总说弘扬国粹的路上不该计较名和利,可倘若有人将她前半生的时光通通交付在戏曲上,那她就值得披盔甲举着咱们华国的牌子屹立在金色大厅之上。”
赏罚分明,不宜偏私。
当年状元爹讲三国故事时就曾跟她说过这八个字。
团里不能因为她在市面上的流量大就派她去,实际上,这张飞机票该赏给年复一年奔走在京剧舞台上的老前辈才对。
思及此,风红缨续道:“院长,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闻人院长拿起机票,和好友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对风红缨道:“小风啊,你师父上午跟我打赌,说你铁定会让出这次机会,所以我跟他就在这等,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
风红缨:“还是师父了解我。”
师父:“那当然!手把手的带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
“那这机票?”
闻人老温和道:“给程娇娇老师。”
风红缨适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程老师是咱们团的老人,唱腔各方面都出色,给她最适合不过了。”
屋内其乐融融,停在门口听了好久的程娇娇蓦然觉得脸烫的可怕。
飞机降落不久,风红缨收到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是程娇娇发来的。
风红缨回复了句‘程老师,祝您演出顺利’的话后就收起手机投身到接下来的工作当中。
几年后,程娇娇接任闻人老的位置当上国家剧团新一届院长。
程娇娇一直奉行风红缨这个晚辈曾说过的话——赏罚分明,不偏袒流量充盈的新人,不打压默默唱戏的老人。
在戏曲行当中,讲究师道,该轮到你出头的时候,机会必然是你的。
程娇娇带队出发去金厅演出时,风红缨没歇着。
之前合作拍故宫国粹宣传片的导演找上了她。
“拍京剧电影?"
导演:“对,您有空吗?”
风红缨:“有空是有空,但我不会演戏。”
她在这个世界只专注于唱戏,让她上台去演情情爱爱,她不可,她也不行。
她没恋爱的经验,对着陌生的男艺人她做不到才认识三天就打啵。
导演噗嗤一笑:“您多虑了,不会让您真亲的。”
风红缨干笑:“假亲我也做不到,我接受不了和男艺人拍亲密戏份。”
导演磨了好久也没能让风红缨答应。
风红缨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谁知过了几天导演又打来了电话。
导演:“风小姐,是这样的,我们连夜改了剧本,那些你接受不了的亲密戏我们都删掉了,要不您抽空看下新剧本?”
风红缨目前手里有工作,就在昨天,常繁给她发来了永泉村第一所希望小学开学的剪彩视频。
常繁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去学校看看。
她已经答应了常繁,过两天要去永泉村看望晓晓等留守儿童。
导演第二次失望的挂掉电话。
制片人急了:“咋?她没答应?”
导演摇头。
制片人猛吸一口烟:“是片酬没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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