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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自吴国公送礼那日回了府，又过了半月，天渐渐的热了起来。

蒋庻本来就怕热，再这时候的衣服里衣、外裳的好几层，他一动，就出一身的热汗，便是去洗澡冲凉，但也只一时之用罢了。

冰在夏天是金贵物，以前胡澤逸用不着，那冰窖便空着。去年，蒋庻嫁进来时，已是初秋，热也是晌午那一会子。今年逸王府内地下冰窖里便不再空着了，胡澤逸让方管家置办了满满得一冰窖，就怕蒋庻会热。

王府的水榭中，蒋庻躺在放在窗下的软榻上，软榻上铺着玉片编成的凉垫，手边的方几上放着被冰镇过的瓜果和一碗冰酪，方几的下面还放着一个冰盆，只不过那冰盆中冰块已然小了许多，正浸在化掉的水里。

见不得凉意的胡澤逸则坐在房里垫了锦垫的竹椅上，手里还拿着一册书卷慢慢翻看着。窗外有蝉鸣声，引得胡澤逸向外看去。

从湖上吹过来的风，穿过水榭，带走了一丝燥、热，闭着眼的蒋庻，拧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因为热，他只穿了一身雪缎做的里衣，只不过，这里衣的袖子和裤管都短了一截，为此，守在门外的长平和长安，胡澤逸将跟前其他伺候的人都遣得远远的，还吩咐，如无传唤，不可擅自进到水榭。

蒋庻睡得熟，胡澤逸却心中有事。今年自入夏初时下了一场雨外，再无一滴雨水降下，如今已有半月，京郊有些地都烤得有些干巴巴的了，而天气又极为闷热，若是富贵人家还可以用冰，可那些平民百姓则只能生生受着，京中许多贩夫走足都犯了热病，因此，白日里的京城，街上竟没什么人走动。若照此情况下去，今年必是要大旱了。

胡澤逸叹了口气，心思再回也回不到书本上。他看向蒋庻，却见他的里衣被掀起一截，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肚皮。

胡澤逸的目光凝了凝， 起身走了过去，伸出手将他的里衣整理好，正要回去坐，却不想，蒋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没睡着？”胡澤逸顺着他坐在软榻边上，顺手拿起旁边的摇风给他慢慢的扇起了风。

“睡了一小会儿，”蒋庻没有睁开眼睛，软乎乎的低志喃道：“太热了。”

蒋庻嘟囔着，身子动了动，伸手抱住了胡澤逸的腰后，就慢慢的睡着了。

看着他的睡颜，胡澤逸心底发软，便动也不动的任由他这样抱着。过了会儿，他也半眯起了眼睛。

可不多久，就有一道脚步声传来，虽然轻巧，但胡澤逸还是睁开了眼睛，看向房门处。

此时门外的长平已经和突然前来的珀月说上了话，在听得珀月说的事儿后，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禀报，就见暗九远远行来，几息之间，便已到了近前。

“回来了？”长平看到他，想着应是主子交待的事有了眉目。

暗九已然换下暗卫服，穿了一身府中下人的衣服过来，他扫了一眼挂着竹帘的房门，跟长平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有要事禀报王爷、王妃。”

长平正要说话，便听到了胡澤逸故意压低的声音：“谁来了？”

话落，就响起了脚步声。

“殿下。”长平赶紧上前将帘子打了，小声回道：“王爷，是暗九和珀月。”

“王妃还睡着，莫吵，到这边来说。”胡澤逸看了眼那二人，抬脚便往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与水榭由一条石板搭成的小道连着，因着在湖上，有水气洇着，再加上胡澤逸本就体寒，倒也不觉得热。

交待了长安守好门后，长平和暗九跟着胡澤逸先行一步，珀月则落后几步，她要禀报的事情定然不如暗九的紧要，所以，她并不急。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到了亭中坐定，胡澤逸免了暗九的礼后，问道。

“回禀王爷，王妃所交待之事，属下尽已查明，三个月前，属下到了蒋大人的故乡，……”暗九细细的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禀明了胡澤逸。

蒋德昭是忻州人氏，家住在忻州下属一个小县城治下的一个小山村里。蒋德昭的父亲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所以，蒋家在村里还是很有地位的。等暗九去了当地，以为父辈寻找救命恩人的名义打听，很快就打听到了。

蒋德昭在进京赶考前，就已成婚了，所娶的妻子正是白氏。白氏长得漂亮，又温柔贤惠，虽然是山中猎户的女儿，但大家都羡慕蒋德昭的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进门后两个月，白氏便有了孕，十个月后诞下一子。此时，景帝夺位成功，改国号天景，并在当年开设恩科，且连续开了三年。

之前因为皇子们争斗激烈，而未去参加科考的蒋德昭，见如今大局已定，新帝又开了恩科，他便收拾了行囊，去京城赶考去了。他走的时候，只给新出生的幼子留下一个‘蒋叙之’的名字，便离开了。

等再有蒋德昭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是天景二年的新科状元了。可惜的是，蒋德昭的父亲，在家中听到官府报喜的人说蒋德昭考中状元的时候，一高兴，竟厥了过去，就再也没醒来。

蒋德昭回来时，穿着村里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锦袍拜祭了先祖和他的父亲，然后便带着他的母亲和妻子白氏、幼子蒋叙之进京去了。第二年，蒋德昭便带人回来将祖坟重修了一下，然后将村里的祠堂也重修了一番，并留下些鹐，拜托村里人看顾先人。直到现在，蒋府每年都会送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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