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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拆穿了身份,朝漉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他嫌弃地脱下身上厚重又脏污的狐裘,一甩手就将它丢在了地上。
他一身红衣,倒比天上的红月还要鲜艳。
朝漉唇角挂起一抹笑,眸光柔和,轻声道:“离舟,好久不见。”
晏离舟喃喃道:“二师兄为何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晏离舟下意识捂住自己胀痛的额角,他的脑袋像是被汹涌的浪涛强行灌入,又像是被重物挤压,疼得他几欲晕厥。
千山月感受到晏离舟的疼痛,咽下自己满腔的委屈,担忧问道。
【阿离,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关怀,从前总拼凑不起来的记忆正在慢慢填补归位。
朝漉轻抚晏离舟的头顶,奇迹般的,他的触摸瞬间就缓解了晏离舟一半的疼痛。
趁着晏离舟还在迷糊,朝漉掐了一把他软嫩的脸蛋,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将瀛朝雪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晏离舟。
现在不是好时机,说出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晏离舟情绪崩溃。
朝漉眸色幽深,无漾看守太严格,就连晏离舟身边的小鬼们也是无漾的眼线,这一年来他根本没有机会向晏离舟传递消息。
他得知无漾要外出办事,趁着荼弥休息的功夫,悄悄将千山月偷了出来,他知道以荼弥的警觉性很快就会被发现,却没料到荼弥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机会只有一次,晏离舟受了重伤,和千山月也没有完全融合,朝漉早在一开始就放弃了晏离舟这个战力。
不能全部逃出去的话,那至少也得护送晏离舟平安出去。
见朝漉不答,晏离舟忍着疼痛,再次问道:“二师兄?”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朝漉伸手抱住晏离舟,凑到他耳边轻声嘱咐。
“等下我和荼弥打起来,你头也不要回,直接跑出魇山,千山月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会为你指路。”
“为什么要跑?”晏离舟不解,他抓住朝漉的衣袖,急切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荼弥打架,发生了什么?”
在晏离舟现有的认知里,不管是朝漉还是荼弥,都是他认识的人,他们都不是坏人,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针锋相对上了。
【阿离,你听二师兄的话先走,等无漾回来你就很难再逃出去了,大家特意给你拖延了时间,等回到无尘宗,谅他也不敢追过来】
听出朝漉和千山月话里的严肃,饶是再蠢笨的人也能懂得事情的严重性。
晏离舟却担忧朝漉,问道:“那你该怎么办?”
朝漉:“不用管我。”
晏离舟:“可你……”
晏离舟与朝漉的相处时间本来就短,比起事无巨细,悉心照顾他的瀛朝雪,他可以坦言,他和朝漉没有多少感情,可眼睁睁看着朝漉为了他落难,他却是做不到的。
谁料朝漉眸光一转,露出了晏离舟初来乍到时咄咄逼人的架势,凶狠道:“要不是你这般没用,我至于替你送死吗?让你跑你就跑,敢拖我后腿,我死了也要爬上来打断你那没用的狗腿!”
晏离舟:“……”
晏离舟被朝漉陡然凌厉的态度吓到,他本来就被疼痛折磨,猝不及防被凶,他半是委屈半是难受地松开朝漉的衣袖,赌气般不再刨根问底,追问具体原因。
是了,眼前的家伙果真是那个喜怒无常的二师兄,看似温和好说话,却对他最为严厉。
“阿离要背叛无漾大人吗?无漾大人对你那么好,你现在转脸就不认人了吗?”荼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前,朝漉与晏离舟的对话尽数落在他的耳里。
荼弥始终面无表情,但两人都察觉到了,这副小身体里充斥着的磅礴怒意。
荼弥:“你可别忘了,你是无漾大人的人,你们是什么关系,还需要我来帮你仔细说明吗?”
晏离舟下意识道:“我没有背叛无漾……”
朝漉强行打断晏离舟与荼弥之间的交谈,笑道:“荼弥,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魇山吗?我有办法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血契。”
不知不觉共事将近一年,朝漉对荼弥的所有事情知根知底。
荼弥一脸冷漠盯着朝漉,朝漉继续诱惑道:“无漾放心将千山月交给你保管,但你弄丢了它,还让晏离舟恢复了记忆,你觉得你可以承受无漾的怒火吗?在无漾身边那么多年,不用我说明,你应该知道无漾是什么样的人。”
“只要解除血契,你就能挣脱魇山的束缚,你不用继续受无漾牵制。”
荼弥眸光闪烁,像是在思索朝漉的话,没用多长时间,他突然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朝漉:“放过晏离舟。”
趁着荼弥还在犹豫的间隙,朝漉毫不犹豫,伸手推开了晏离舟。
晏离舟被朝漉推得一个趔趄,千山月被朝漉的目光警告,它吓得一抖,不由分说就接管晏离舟的身体,带着他远离了那阵剑拔弩张的气氛里。
晏离舟刚才还站在庭院内,眨眼间就到了几里开外。
远处的院落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响声,浓重的血腥随风飘来,晏离舟全身无力,身体如同沉浸在云端,软绵无力,却异常的舒服。
他被一个瘦小的身体搂在怀里,身体里千山月的气息似乎消散了,那人毫不费力地抱着他在屋檐上跳跃。
晏离舟眼帘半睁,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白发红眼的稚童,小孩用软糯的哭音焦急地安慰着他。
“呜呜呜,阿离你没事吧!”
“不疼了哦,熬过这会就好了……”
山风卷过林海,红枫大片倾洒落下,魇山的结界历经八百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青岩长老带着无尘宗与几个同盟的宗门弟子们刚一踏入魇山地界,便有无数小鬼们朝他们扑来,一番恶斗下,他们消耗了不少修为与体力,进入魇山后还有个难题,他们要如何寻到通往九幽的道路。
生人是万万不敢踏入这里的,只有死人才知晓如何进入这里。
在客栈时,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说:“我可以帮你们给晏离舟传话。”
他说完便摘下脸上面具,在众人面前露了相,正是伪装成澜鬼的朝漉。
青岩长老立刻就抓着朝漉盘问,一长串的问题却被朝漉无视。
朝漉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他说会把话带给晏离舟,同时将魇山的地形告诉给了青岩长老。
他们此番那么顺利,多亏了潜伏已久的朝漉,可还没踏入九幽地底,身后便传来弟子们的惊愕惨叫。
青岩长老回头,就见一群弟子们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被逼着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来。
“长老,有东西抓着我们……”
“怎么办,我动不了了。”
“啊——我的手臂!”一名弟子的手臂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往后扭曲,只差一点距离他的手臂就要废了。
“千丝线。”身旁玉墟宗的北霄长老立刻明白过来,他掏出一张引火符,将缠在他周围的透明丝线尽数烧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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