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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不错的一天开始!
清晨起来的时候,木慈洗了个脸,他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脸色苍白憔悴,不足为奇,毕竟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梦里还伴随血肉横飞的恐怖景象,无尽的恐惧跟愤怒一层层蔓延上来,将他彻底淹没。
木慈的头痛欲裂,扪心自问何年何月又造了什么孽摊上这回事,沉重地呼吸着,既然他不想找医生,就只能靠自己的方式来缓解。
他的方式就是去爬山放松。
木慈住的酒店附近有座山,还有一条修得很好的公路,偶尔会有车开上去,他不知道那上面是什么,不过他喜欢解开谜题,特别是这种近在咫尺的谜题,只需要花一天或者几个小时,靠自己的体力,不需要耗费太多大脑就能完成的简单谜题。
尽管这么说可能有点老套,可当木慈走到半山腰,发现一座墓园,还看到抱着花从车上下来的温如水时,他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结住了。
厄运,只是从木慈的内心一闪而过的那些东西,它真的降临在这个女人身上。
“木慈?”温如水惊疑不定地看过来,显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身影,她并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抱着那束花,微微躬下身体跟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这才关上那辆贵得要命的车走过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太巧了。
木慈瞄了一眼温如水怀里的花束,她显然是来拜祭什么人的,就像冥冥之中,他们被某种力量拉在一起,他干巴巴地说道:“我现在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所以……我今天想来散散心。”
车窗显然贴了遮阳膜,根本看不到里面。
可木慈隐隐约约觉得昨天见到的那个人应该就在里面,他只是不想出现,也不想见到木慈,就这么简单而已。
木慈很快就转回视线,这种频率的相遇对于某些罗曼蒂克的人来讲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但对更现实的人而言——无疑是跟踪的开始。
我没有在跟踪你。
他动动嘴唇,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疲倦地叹息,懒得辩解任何事。
木慈对温如水确实有些好感,不过考虑到萍水相逢,他并没有打算让这种感情更持续更蓬勃发展下去的想法,因此他也懒得在乎对方怎么想自己,也许等到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们就完全把对方抛在脑后了。
最好是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就跟昨天一样,温如水接受了他说出来的所有话,还主动报上了自己的行程,她拨弄着那些芬芳馥郁的鲜花,总共有一大丛,斑斓的彩色包装纸跟粉色的绑带紧紧束缚着这些植物,免得它们东倒西歪地跑出来。
少说得挖空半个植物园才能得到这么多花。木慈不由得腹诽,花满满当当地挤在温如水的怀里,它们还鲜活无比,从枝头剪下来大概不超过一小时,可想而知,也一定贵得离谱。
“我来扫墓。”温如水说。
木慈迟钝地点着头,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该说点安慰的话:“亲人?还是朋友……”
“都不是。”温如水摆弄了下被喷过水的花,红润的花瓣湿漉漉的,像是无数双含情脉脉的泪眼,就像她的泪眼,“我从没见过他们。”
“呃。”木慈说,“这是慈善吗?”
温如水立刻被逗笑了:“也不是,要一起走走吗?我们可以边走边说,如果你不忙的话。”
“我确实不忙。”木慈想跑,可是他的嘴言不由衷,他不能放这个女人一个人待着,去面对一座座冰冷的墓碑,他突然生出许多困惑来,确定自己根本不喜欢温如水,“那就请你带路吧。”
不来电就是不来电,感觉是清晰的。
很快,木慈就释然了,当不在乎温如水的评价跟想要帮助她这两件矛盾的事摆在一起时,完全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只是想帮点忙,就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这听起来很像天方夜谭,但千真万确,只是有一天……我的脑子里突然之间就多了些信息,再然后,我遇到一个梦里见过的人。”温如水转过来看着他,轻声道,“他就跟我梦见的一样,可是我确定我从来都不认识他,他也没有来过我定居的城市,巧合的是,他也跟我相同。人们通常把这个叫什么?”
“曼德拉效应。”木慈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毫不犹豫,“集体错觉,有些人认为这是多元宇宙导致的记忆重叠,还有人认为就像是电影里的超能力者逆转时间,改变未来,可事情已经发生,被改变的时间仍然顽强地留下一部分无可避免的漏洞。”
温如水只是静静看着他:“你认为是吗?”
“我不知道。”木慈干脆利落地回答。
他们很快走到了一座墓碑前,上面写着“罗密桑”,1998-2016,十八岁,没有照片。
墓园的风很冰冷,穿过无数墓碑时,发出凄凉的呜咽声,木慈因运动而出的汗都被吹散了,他看着鲜艳的花簇拥在灰冷的墓碑前,生与死相隔得并不遥远,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土,这生机甚至就是从死地里生长出来的。
“他怎么去世的?”
“我不知道。”温如水说,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风吹得她的头发缓缓飘动,“我只是意外见到他,又见到另一个人,他大概就要来了,今天我耽搁了会儿。”
耽搁。木慈不明所以,又很快恍然大悟。
她遇到了我。
另一个人在十分钟后姗姗来迟,他看着表,带着一束黄色康乃馨,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后向他们点了点头。
“那是他朋友的墓,癌症。”温如水平淡无奇地解释起来,“黄色康乃馨代表永恒的友谊,不过在我来之前,他一直在给这位好朋友送玫瑰,直到遇见我,他撒谎说花店的花卖完了,可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会在人死去五年后还来送花,我想他们之间错过了。”
木慈感觉到一点诡异跟违和:“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是这位墓主人的姐姐。”温如水不假思索地回答,看上去毫无半点愧疚,“人们埋葬某些人的时候,就准备开始遗忘他们,我跟他正好是两个例外,同类总是能让人们更快放下戒心,他告诉了我。”
骗子!
这两个字猖狂地在木慈大脑里回荡着,而温如水看上去全然无动于衷,根本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似的。
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如果情况正常的话,木慈应该找个机会赶紧偷溜,可是他没有,反而下意识问道:“他为什么否认?他不想影响自己的生活?”
“不。”温如水别开眼睛,她没去看那个男人的哀悼,就像人们不会偷窥情侣接吻,夫妻的私语那样,“他只是不想利用死亡,利用一个没办法再开口的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没人的时候可以,但有其他的人了,就另当别论。他们不是爱人,他不能……不能让任何人那么想他的朋友。”
那个男人很快就离开了,他在远处矜持地向两人点了点头,满怀疲倦与悲伤,支离破碎,然后慢慢踱步远去。
温如水从庞大的花束里抽出几支花,放在了那位朋友的墓前。
冷秋山。
木慈看见墓碑上的名字,无动于衷,比起这个名字,更值得注意的是刚刚离去的那个男人,他也曾出现在梦里,模糊而遥远的一面,不过对方跟温如水不同,显然没有同步曼德拉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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