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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慈是被吵醒的。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护士进来提高声音,提醒着怒气冲冲的温如水跟左弦,那两人才勉强压抑住情绪,将房间掷入近乎死寂的沉默当中。
“我们吵醒你了吗?”温如水走过来,将僵硬的声音放柔了些,“你要不要多睡会儿?”
木慈头疼:“几点了?”
“下午三点。”这次是站在窗边的左弦回答。
“难怪我这么饿。”木慈仰起头,不慎碰到脑后的肿包,顿时疼得脸都皱成一团,“有没有人能给我找点吃的?”
温如水看了左弦一眼,随即拿起自己的包,平复了一下心情,用隐约还带着一丝火气的声音说道:“我去吧。”
等确定温如水离开病房之后,木慈才转头去看左弦,声音异常平静,尽管大脑仍旧一阵阵抽痛着,可情况已有所好转:“你们为什么吵起来?”
左弦在火车上总是独来独往,可他并非如清道夫一般,在漫长的时光里成为独狼战术的推崇者。正相反,他很清楚合作永远比孤军作战要来得更合适,依照木慈对他的了解,大部分时候左弦都掌控着每个人的情绪,因此哪怕偶尔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刻,也不妨碍他们是一整个团体。
更何况多数情况下,通常是左弦故意表现得很惹人厌,好让别人转移注意力,可他自己基本上不会为这些小事动怒。
因此当木慈发现左弦也在发怒的时候,他就知道某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没什么。”左弦用充满厌烦又疲倦的口吻回答道,他甚至转过来对着木慈的眼睛,像是他才是问问题确定答案的那个人。
“寻常人撒谎会回避别人的眼睛。”木慈笑起来,“你正好相反,你反而要审视别人是不是相信了你的谎言。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左弦,你的这些把戏……我即便称不上一清二楚,也算得上有些了解。”
左弦立刻放弃了无谓的反抗,他坐下来,轻声道:“你不用在意,只是一件小事。”
“一件值得让你吵醒我的小事?”木慈轻描淡写地问道。
左弦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怎么会……”他的话还没说话,眼睛就捕捉到木慈脸上揶揄的笑容,恍然大悟,“你在故意挤兑我。”
“不是故意挤兑。”木慈叹气,“我也许没有你聪明,可我不是个笨蛋,我受了伤,你却在我的病房里吵吵嚷嚷,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你不在乎我,要么这个话题一定很让你愤怒,而不是不值一提。”
这让左弦很专注地盯着木慈的脸,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走过来贴着病床坐下:“你把我完全猜透了。”
“谢谢。”木慈短促地笑了下,“如水很可能会立刻买饭回来,你想跟她当面对质呢,还是准备好作弊,提前打个小报告?”
左弦挑眉:“我怎么记得有人说作弊不算分。”
“你到现在还没分清我们俩吗?”木慈抿着唇,轻柔地微笑着。
左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手撑着脸,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我们只是闲聊,不过她突然提到了我的做法,她觉得……她觉得我并不是真的在乎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左弦下意识转移开视线。
“因为……因为只有我想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左弦才低声道,“她不想要这些人,她也不想要这个世界,可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天生就该遭遇这些,的确,他们是很无辜,是很可怜,我难道不是吗?我甚至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只是想活下来……”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也觉得……”左弦艰难地开口,他看向木慈,目光之中甚至流露出哀求,“我不在乎你吗?违背你的意愿,无视你的想法……”
木慈只是温柔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当然了,这些事是不对的,我不是怪你,害怕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们很想要对方,可我们的世界里也许没有彼此,这个世界的我们根本不想要彼此,可却能生活在一个世界当中,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我明白这种感觉。”
他招了招手,左弦凑过去,两个人的额头轻轻抵在一起,木慈将手环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害怕。”
“那你真是高估我了。”左弦低声道,“我很害怕,木慈,我很害怕,我怕我们会死在路上,我怕回去后我没办法适应普通的生活,我害怕……费尽千辛万苦,却只是让自己失去更多。”
木慈闭上眼睛,感受着左弦的呼吸,他轻声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做个好人吗?”
“你这时候要说这件事吗?”左弦低低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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