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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之父还是皇帝老师,不也一朝殒命!”
崔衡大叫:“那是先灵帝做的事,不是新帝!”
“衡儿,别吵架。”同桌沈玉拉拉他的手,崔衡便顺着他坐下来。
与崔衡争执的学生,年纪小小个头不小,长得牛高马大,崔衡有些怕他,沈玉却不怕,正色道:“先生还没讲完,穆杰,妄下定论并不明智。”
穆杰的同桌也起哄:“是啊是啊!”说完被穆杰揉着脑袋葫芦似的晃来晃去。
“不对不对,”学生们笑道,“小非应该说非也非也,不能说然也然也。”
“坐好坐好。”先生敲桌。
学生们正襟危坐,晏非将自己的脑袋从穆杰手下拯救出来,垮着脸摆弄发髻。他年纪小,家人给扎了一对丫髻,油亮顺滑,看着就好揉,整天被穆杰欺负。
“讨论很好啊,争论也不错,”先生说,“你们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沈公危难时,朝中官员有秉公直言的,身边朋友又救他于水火的,唯独当时的太子不知有何作为。加之已两年过去,人心变化,不能相互信任,也不是不可理解。然而,对沈家的判决,确也不是太子所做。若不是心中也有这些疑虑,沈公为何不直入宫中,面圣鸣冤?”
“那后来呢?”
“后来……汝阳郡沈族消失在历史中的那一年,望都城的太子又在做什么……”
先生盖上茶碗,林子里山雀叽叽喳喳不停,他翻开野史下一页。
厌金樽
☆ 遍寻处
梁珩喝得迷迷糊糊,被人搀扶着。深夜宫中四下寂静,只有养室殿宫灯长明,少帝即位之初,桂宫尚无妃嫔,因而居住在章仪宫养室殿。
搀扶梁珩的宫人,是个小少年,名叫思吉,瞧着不比小皇帝个儿高,然而余下宫人似乎很尊敬他,任他接近梁珩,不敢抢功。谁都知道,在皇帝跟前服侍,是最易得宠幸的。
“陛下喝多了,要早些歇息,去把烛火熄了。”思吉吩咐。
留了两盏在床帐前,灯罩里,火光像一种失去温度的僵硬涂料。
梁珩头晕,不舒服,哼哼个不停。
思吉伺候不好他,要给他脱鞋,被小皇帝拍了一巴掌。梁珩脾气没有以前好了。
思吉心中叫苦,不敢抱怨,旁边伸来一只手,示意他放下。
那是一只残缺的手掌,齐根切断了拇指与食指,畸形得可怕。思吉忙道:“信州大人。”
两年过去,信州变得愈加沉静,一句话不说,朝思吉点点头,接替他服侍醉酒的陛下。
如同旁的人不敢与思吉抢功,思吉也不敢与信州抢功。信州是小皇帝身边的老人,听说,从皇帝还在襁褓中时,就跟在身边。皇帝待他如待亲兄长。
思吉退了出去,殿中只留梁珩与信州二人。如果梁珩半夜醒来,发现卧榻之侧还有别人在,会发怒施以惩戒。
信州跪在地上,握住梁珩脚踝,残缺的手掌做事很慢,他脱去鞋袜,又为梁珩更换寝衣。梁珩不喜欢有人碰他,迷糊中推搡不停,信州任其推打,眉目温顺。
“……”梁珩梦中呢喃,呼唤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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