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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衡,这是你的桌子呀?”晏非愣愣道。
“我没有这种书桌呀。”崔衡傻傻答。
沈玉家中是做文人生意的,耳濡目染,比较懂行,辨认过几案样式后,声称这应当是前朝之物。首先其四脚矮小,是几非桌,本朝都有杌、墩可坐,无人再跪席垫茵毯,使用矮几未免不便利。其次前朝作文具多用乌木,本朝文具则多以黄杨,乃因前朝立于危世、人人谨小慎微,选木料也要挑此般低调内敛的,与黄杨之明亮色彩又大为不同。
一番议论,说得三人云里雾里,穆杰的关注点又转移了:“前朝古物?崔衡,这是你上辈子用的东西啊!”
崔衡受了惊吓:“啊?!”
沈玉气道:“请你不要乱言语吓人!六道轮回是方外之谈、外教之论。不知生焉知死,儒者理应敬鬼神而远之。”
穆杰却理直气壮,指着“崔珩”旁边说道:“我有证据!请看!”
吹去光阴的余烬,乌木黑邃的表面浅淡的刻痕历尽消磨,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沈”。
又是崔,又是沈,这书案的前主人究竟是谁?晏非莫名其妙,穆杰揶揄他道:“这还不明白?崔衡和沈玉是不是用的同一张书桌?说明这台书案就是他俩上辈子用的呀。生是书院人,死是书院魂,生生世世都要学习,学海无涯苦作舟!”
晏非本安生在学习,被他引诱出来玩儿,却看些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东西,当即呸了一声:“照你这样说,人人都有前生后世,你前世指定也常常这样欺负我!”
穆杰道:“那可不一定,我娘说,人的今生来世都是相反的,搞不好前世是你欺负我呢。”
“哎呀!”崔衡一声惊呼,手指被书案上不起眼的木茬刺破了,冒出一粒血珠,一个不经意,血珠掉在案面上。
“坏了,”崔衡愁道,“弄脏几案了。”
沈玉年纪不大,一向很是古板,这时却替崔衡辩解道:“放这么多年早够脏了,也不差你。还是手伤要紧。”语罢随手将那血珠一抹。
四人见这破屋子再逛无可逛,意兴阑珊地撤了。
浮金似的日影照穿时空,落在书案上,细微的血痕嵌入纹理,呈现出那早已被模糊了面貌的名字。
“快关门,封条贴好!”
烟尘重归于静,崔珩与沈育再一次沉睡于寂寞之中。
☆ 而后生
螺钿妆奁盒打开放在一边,夜光贝在晴天里显得暗淡,雕刻的月宫飞仙饱受磋磨,脱落得快看不出形迹。盒中绒花发簪裂成两半,内里绢信已被取出,这破败的妆盒与老旧的发簪,如同它们的主人,假使仍活着,也已是美人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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