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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1.
2008年初夏。
我站在操场上,凝视着脚下的塑胶地面,烈日当空,警笛长鸣,不可名状的悲哀,让我架在脖子上的脑袋变得沉重如铁。
老实讲,那年夏天八岁的我对“灾难”的意义理解并不清晰,甚至生死在我看来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我仍旧感到悲哀,我为顾柏川落泪——因为从那往后他失去了母亲。
女校长身着黑衣,立于主席台上,要求所有学生低下头去。
顾柏川没有,他是整个绿皮操场上,唯一扬起脑袋的学生。
我趁此机会偷偷瞥向他上扬的侧脸,在那个男生都以不修边幅为“酷”的年龄,他已经学会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鬓角的碎发修剪整齐,露出一条漂亮的下颚线。
我想他应该是在看向那面红旗,蓝天的映衬下,微风在拂动它的旗面。
顾柏川是个很少哭的人,即便是在后来过去很多年,我也鲜少见过他的眼泪,但那天我还是看到有泪珠反射着阳光,晶莹一点,滑过他的脸颊,砸向地面,滚入尘土。
当警笛结束,他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挺直腰板站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有时候觉得他这人太能装了,也太让人琢磨不透,即便他与他的父亲有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俩仍旧相似。他们都有一张板正而严肃的脸,眼神扫过我,我就会感到紧张……我怕被顾柏川看穿心事,那被我牢牢拴在胸腔下、无法言说的晦涩秘密。
我跟顾柏川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我太能折腾,这是他给我的评价。
但这不妨碍我与他厮混在一起,从小到大,度过整场漫长而荒诞的青春。
☆ 2-4
2.
顾柏川的母亲死在救援现场,听说是为了带一位婆婆从危房中撤离,却被房梁砸中后脑,没等送回营地就走了。
回到北京的是一个小盒子、一面锦旗、楼道里铺满的鲜花和络绎不绝来看望顾柏川的人。
他成了英雄的儿子,被无数大人物嘘寒问暖,可我想,他应该并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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