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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洪滨

邹宇没想到，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洪滨没想到，他不想见的人，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

“邹宇。”

洪滨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的，伸出右手，跟邹宇握了握，“洪滨。”

见他这样，素有‘小狐狸’之称的邹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舍弃之前的计划，转而直接了当道，“我来，是想了解一下本起凶杀案中所牵涉到的那位神秘举报人。”

洪滨大概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

虽说他们都是一线的，但工作时间久了后，也难免会沾染一些官场上说话弯弯绕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气。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成以往那种爽朗的姿态，“哦，这点小事，你只要打个电话过来问一下就好，不必专门走一趟的嘛。”

邹宇似乎没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机锋，淡淡道，“也不算专门，正好路过。顺便也想听听洪组长关于此案的一些看法。”

“关于此案？我一个扫黄组的，能对凶杀案有什么看法？”

直到此刻，他都没请邹宇和伍得得去会议室详谈，只是任由他们俩像给他来汇报工作的下属一般，站在他的办公桌边。

邹宇似乎也没察觉，他那伪装在‘爽直’下的怠慢，若无其事的左右看看，“洪组长果然领导有方，上班时间，组员整整齐齐，一个缺席的都没有。不错，不错。”

嘴上说着赞扬的话，表情却一点儿称赞的意思都没有。

洪滨不是傻子，立刻就察觉到了邹宇这话的真实含义。

扫黄组，一个需要夜里行动的小组，竟然不安排组员白天轮班休息？

组员白天不休息，夜里哪儿来的精神扫黄？夜里不扫黄，他们每季度上报上去的那么多‘成绩’，是怎么做出来的？

难不成奉县的*客，和别地方的不同，都喜欢白天行事？

如果奉县的*客真有这等与众不同的喜好，那举报人又凭什么认定两个住在民宅里，靠网上联系客户，然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夜里送外卖上门的女子，是卖*女的呢？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

这一行的逻辑思维早就训练出来了。

当即，洪滨只觉嘴里一片苦涩，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就当上刑侦大队副队长的，长相妖孽似狐狸精的男人。

“我们，会议室聊。”

一旁伍得得恨不能给自家副队长点三百六十个赞。

不愧是他看上的，呃，呃，看上的偶像！对，偶像！

落座之前，洪滨还破天荒地亲自为邹宇和伍得得倒了两杯茶水，这可是多少年来，级别再高的来访者，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其实......”在邹宇和伍得得对面坐下之后，洪滨又把烟盒开口伸向他们俩，被他俩齐齐抬手拒绝也不以为意，“其实，之所以没往卷宗上写，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举报人，到底是谁。”

说罢，已经下意识把香烟抽出一半的手顿住，朝邹宇投去询问的目光。

待邹宇冲他点点头，“你随意。”

他这才继续把烟抽出来叼在嘴上，并打着火后，深深吸了一大口。

“你说，你也不知道举报人是谁？不知道是谁，你就敢相信他的话，擅闯民宅？你知不知道，就算他举报的信息是真的，你这样也还是严重违反了咱们的纪律？”

线人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当的，也不是谁随随便便提供条线索，警方都会相信并采纳。

虽然每个一线警员手上都有自己的专属线人，彼此之间并不互通，甚至还会对手上线人的身份进行保密，但至少自己得知道自己手上线人的真实身份，自己得保证这些线人提供的线索是有真实可靠信息来源的。

如果采纳了连自己都不确定身份的所谓线人线索，即使线索本身没问题，也同样属于严重违反执法纪律。

“呵呵呵，”洪滨苦笑着，边缓缓摇头，边吐出一大团浓浓的烟雾，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等着案子上门，我们是得自己出去找，你们的考核指标是破案率，我们的考核指标是实打实的人数。你们辛苦归辛苦，但凶杀在咱们国家毕竟不多见，只要没有凶杀案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无视考核指标，可以过你们想要的正常人的生活。而我们，无论春夏秋冬，每一天每个月每个季度每一年，都得按照*客和卖*女的作息时间来，很少能享受到正常人的生活，考核指标都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如果你完不成，就是你不努力......可这种人，你永远也没办法做到‘清零’......”

邹宇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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