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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幸运

遥远天际悄悄泛白，刚刚透出一丝微曦，玻璃杯砸碎在地上的清脆声和女人尖锐的哭喊声将路知寒惊醒。

他掀开被子慌忙下床，砰的将门打开，只见吴妈和另一名佣人的背影往楼道跑去，吴妈嘴里唤着：“夫人，夫人……”

路知寒心间微微一颤往前方跑去，母亲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似的，身体紧紧的缩在摆放装饰花瓶的角落处，她赤着脚穿着单薄的睡衣，蓬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夫人，快起来，地上凉。”吴妈走近王婉身边，躲在角落的她将身体更加往里挤去，可她背后是冰凉的墙壁，怎么退也躲不开。

王婉双手紧抱着自己，惊慌失措的望着吴妈，当这人的手抓到她时，她失控的尖喊着：“别碰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吴妈强行去拉王婉，大概是拽疼她了，她起了本能反抗的心理，捉住吴妈的右手一口咬在手掌虎口上，疼得吴妈直喊哎哟，不得不撒了手。

“又发病了，赶紧去拿镇定剂来。”吴妈忍着伤口的疼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佣人，也看到了站在她背后目光冷冷的路知喊，她讪笑一下：“少爷，夫人的病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发作，打个镇定剂就安静了。”

路知寒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母亲面前，缓缓蹲下身来，柔声轻唤：“妈……”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王婉沉浸在令自己害怕的世界里，她咬着指甲摇着头，犹如呆在一个寒凉地带里，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着。

“妈……”路知寒小心翼翼的去触碰母亲，他的手指刚碰到，母亲下意识的去躲，歪着头没有活气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久，试探似的喊了一声：“寒寒？”

路知寒连忙点头：“妈，是我，你快起来，地上凉。”

他扶着坐在地上的母亲起来，王婉看到儿子后情绪冷静了不少，只是下一秒又疯狂了起来，她用力推搡着路知寒：“寒寒，快走，他在这里，他会把你关起来的，他会打你，会骂你。”

“你快走，走……”王婉拉着路知寒的手，没有方向的在原地绕着圈，明明楼梯就在她身旁，她却不知道该走下去，只是碎步这里走一下，那里走一下，她潜意识是想带儿子离开这。

路知寒鼻尖酸涩的厉害，任凭母亲拉着他在原地没有方向的乱转，在母亲失神的转了几分钟后，他伸手将母亲搂入怀里，安抚着：“妈，他不在这里，你别害怕，我已经长大了，他不能再打我，骂我了，你放心，我很好。”

“不，你不好，你一点都不好。”王婉脑袋埋在儿子的怀里低声哭泣着，王婉长得本就娇小，现在因为精神问题更是瘦如枯柴，他在高大的路知寒怀里小小的一只，她挣扎着，失声叫着：“都怪妈妈，都怪妈妈。”

母亲这副模样，让路知寒备受煎熬，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碎成片的母亲重新粘成完整的，可也许从母亲嫁给路远，知道文华和路远的关系以后，她就已经不完整了。

这句“都怪妈妈”就像一根根银针穿透路知寒的心脏，细微的疼，蔓延开的疼，他是怪过母亲的，甚至是有过恨的。

他恨母亲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恨母亲爱路远多于他，恨母亲的懦弱胆怯，恨母亲的痴傻，这种恨不是憎恨，而是痛心的恨，可他也爱母亲。

“妈妈，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王婉微凉的手摸着路知寒的脸，这一刻她好像是清醒的，又好像不是。

路远从来没想过要孩子，路知寒只是个意外，是王婉坚持要留下他的，因为她太需要一个希望了，那时怀在她肚子里的路知寒是她对人生最大的向往，而她也有那种有个孩子以后，她跟路远的家才完整的想法。

至少她跟文华是不一样的，她能够和路远有一个承载着他们血液的孩子，这个孩子将让他们永生无法分离，也是羞辱文华的最佳武器。留下路知寒是希望，同时也有私心，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另一个人分享自己爱的男人，更何况要分享的人还是个男人。

所以路知寒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没被父亲期待过，路远几乎没有怎么抱过路知寒，他咿咿呀呀学走路那会跌倒在地上，一旁的路远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都没来扶起他，还是文华抱起了他。

当时王婉看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那是她第一次和文华挑破那层薄纸：“寒寒长大以后，会知道你和他父亲恶心的关系，你一辈子都在亏欠他，你对他所有的好都是一种愧疚的弥补。他会恨我，恨他父亲，更会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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