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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初雪偏头看她, “想过什么?”
李贞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她无法判断,那只不会飞的鸟, 是想待在笼子里,还是想和别的鸟一样飞。她好像无法替别人的人生做决定。
她不敢想象,倘若她真的告诉初雪, 初雪会相信吗?或者会觉得她脑子有病?
即便初雪真的相信了, 她会怎么做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未知而恐怖。
李贞把话咽下,改口:“你想过孩子是男是女吗?”
初雪转过头,微眯着眼, 托着下巴,“其实没太想过。贞姐姐, 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她又偏转过头来, 露出一种迷茫而无辜的神色。
“其实我并不常想这孩子是男是女, 或者想象他生下来的情况。他在我肚子里, 是一个生命, 但我完全没有实感。我时常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人。我甚至于时常忘记它的存在。”初雪语无伦次,怕李贞理解不了, 也怕她露出指责的神色。
她低垂着头颅, 眼神哀伤, “是真的。我……甚至隐隐有种预感, 他根本来不到这个世上。”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肯定没有人会想象自己的孩子。孩子是骨肉,可是,她就是这么觉得。
但为了所有人的预想, 她又不得不装出期待的模样。
何况……何况,李成暄不喜欢这个孩子。
她无法想象,倘若真有一个孩子,出现在他们之间。
倘若日后他又喜欢这个孩子了,那该怎么办呢?那他就会对孩子好,会爱这个孩子,但初雪会嫉妒。
她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李成暄身边不乏投怀送抱的人,可是他从来不多看一眼,他只会温柔而霸道地凝视自己。他有种侵略和独占欲,但初雪隐隐地享受这种侵略性和独占欲。
关于这一点,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可是她最近越来越害怕,因为李成暄做了皇帝,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三宫六院,他能不喜欢,但能完全都远离吗?退一万步说,他真的会不喜欢吗?
初雪对这些念头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让人感到害怕。
她脸上的喜悦消失得太过明显,李贞很难不察觉到。李贞嘴唇翕动几下,试图安抚她:“没有,阿雪只是还没有习惯罢了。是因为没有人教阿雪怎么样去习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会好的。”
李贞近乎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劝说初雪,还是劝说自己。
她们的话题在这里中止,因为李成暄来了。
初雪一如既往地把李贞从眸光中抛去,扑向了李成暄。李贞望着他们,望着李成暄,自觉地寻了个借口告退。
“那我便先走了。”
李成暄对她离开与否并不在乎,他额头抵着初雪的额头,享受与她交换体温。
“阿雪今天做了什么?”
“嗑瓜子,和贞姐姐聊天。”初雪腻歪地和他碰鼻子,亲吻他的鼻尖。
一旁的日光投影在地砖上,映出一双人影。树影在人影之后,失去了大部分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子。
深秋来了,冬天也要来了。
李贞想,再等等,也许再等等就能说出口了。
但是她没想到,她又病倒了。当今冬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李贞病情忽然加重,人直接昏迷过去,病情比上一回还要汹涌。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皑皑莽莽,覆在檐瓦与地砖之上,连同树枝栏杆,一切都穿一层白。
行路艰难,李贞的宫女到太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她急急忙忙地请了太医回去,太医却也束手无策。
另一边,自然也有人去告知初雪。
初雪才从被窝里爬起来,听闻消息,连忙穿了衣服过来。
李贞连呓语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躺在那儿,仿佛已经死去。
初雪心中一凛,对太医说:“太医,你救救她。”
太医只能说尽力。
尽力二字,仿佛已经宣告了结束。
初雪跌坐在椅子上,扶着桌边,茫然地问李贞身边伺候的宫女:“怎么会这样?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那宫女哭红了眼,扑通跪下来,“奴婢也不知道,前几日我们殿下就时不时头疼,但吃了药便好了。哪晓得会这样……”
初雪目光茫然地挪向床上躺着的李贞,那群人手忙脚乱地救治着。
外头的风雪下得很大,新一轮的白来得很快,覆过旧的雪。那么白,白得好像丧事现场。
初雪别过脸,有些失态地叫人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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