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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波城外两座大山巍峨高耸, 冬日里直插云霄。举目四望,飞雪千里,一条大江昼夜不息滔滔东去。
彤云低垂, 纷杂剑光一闪而过, 岸边有一个白衣负剑青年正伴着芦花缓缓而行。
迎面鹅毛乱剪, 孟潮青默默推演完毕,袖着手听了许久的风声, 最后停在一棵苍劲的松树之下。
他摘掉蒙眼的白绸,揉了几下眼眸,半阖着眼帘,映在江上的树影陡然生变。
只见高楼内一人独坐窗前, 观其眉目, 绝非是他所熟悉的万疏君。那人眼眸微微泛红, 周身落寞无限。
寒风倒灌衣袖,孟潮青一笑翻过,江水倒影骤然变成另外一番景象。
是一间素雅空荡的客房,化为原形的蒲牢兽躺在床上, 有气无力的样子,歪着尾巴像是陷入昏迷之中。
孟潮青接着挥袖,景象再变, 与两次截然不同。
不过与他所料想的一般无二。
房间里的摆设都叫罡风搅的乱七八糟, 少女身上的青色直裾被人撕掉大半, 袖子拖地, 露出素白的里衣,她抬手梳理头发, 面色极差。
一旁的青年挨了一巴掌, 倒也没有生气, 只是给她递上玉梳跟钗环,静静听着她说话,偏偏就是不滚。
方才打起来时没捞到太多好处,乔孜如今一想到后面的日子,恨不能跳到棺材里。
他怎么敢!
这样的万疏君与印像之中出入极大,当着旁人的面,差点就想将她就地正法,现在她都有些后怕。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真是伤风败俗!”
又是一拳砸过去,他身子微微一动,任由她如此出气,温温柔柔,却不置一词。
“如果再有下次,我们之前所有情分全都没了。”
“你不服气?不许这么看着我!”
乔孜皱眉,就像是一拳打在气球上。
他那双剪水眸里情..欲未消,看着有几许晦沉,不过眼角眉梢又噙着一抹笑意,浑身的衣衫尚未整理,一眼扫去,像是个斯文禽.兽,收起爪牙后糊弄她呢。
“快说句话!”
她喊了声,万疏君总算应一句:“下次不了。”
声音低沉,活像是受了委屈。
乔孜面无表情对着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耷拉下脑袋,心里苦闷无处发泄,望着一地狼藉,长长一叹。
怎么就这样了呢?明明她想的很好。
“我不会真的杀了阿葵。”头上一重,秀雅的青年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道,“只是那时有些生气,下一回要先哄我。”
乔孜抬眼,万疏君微微笑着,忽然掐住她的脸颊。
“你是不是怕我?往先跟你交好时我都藏着掖着,不敢叫你发现我这些心思。但总是藏着,不像样子。”
“等会我会跟他们解释一番。”
……
酝酿很久的心里话万疏君说了很多,冷静之后便也觉得方才行为欠妥,不过并不后悔。
乔孜拍开那只手,揉了揉脸,心里乱糟糟的。
他这是剖心表白么。
万疏君问:“你呢?”
他很喜欢把她抱在怀里,如今张开双臂将人牢牢抱住了,语调上扬,暗含几分期待。
乔孜不知从何说起,望着窗外茫茫雪景,空白的脑海里慢慢勾勒出线条画面。
青云山的瀑布,城外的黄昏,长长的队伍,寂静的前堂……
日暮夕光平铺开来,将褪色的画面染上一层淡淡的橘色,一人站在她身后,冰壶秋月,莹莹玉润。
她那时候乱七八糟的想法层出不穷,后来出了很多事情,变成小蒲牢、小刺猬、小干尸,遇上不干人事的孟潮青,简直泡在了苦水里。
乔孜捂着头,窝在那一处,忽然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
陷在过往当中,简直要人格分裂。
“你做什么?”
万疏君不解,握着她的腕子,将她左边脸看了又看:“若是不解气再骂我几句,打几下,何必要打自己。”
怀里的少女摇摇头,那一瞬间像是蔫了一样,反手摸了摸他的心口,忽而道:“能煮一碗阳春面吗?”
掌心的心跳沉稳有力,她听到万疏君说了个好字。
下一秒,乔孜脚离地,被他整个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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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圆了杏子眼,扭头一望,却被他偷亲一口,浓郁的玉茗花香裹着人,万疏君笑着把她抱的更紧,就这样出门了。
“快放下!有人有人!”
“没人。”
万疏君推开门,客栈果然如他所言,不见一个人。
乔孜手抓着他的臂膀,面色涨红,仍不放心,四下查看,确实没有一个人。
其实那些婢女察觉到万疏君的讯号,早早隐身躲在角落里,望着楼上下来的两个人,各自心有猜测。
身姿如玉的青年抱着面颊绯.红的少女,一袭青衫并不齐整,裸.露的肌肤上或多或少留下痕迹,水绿的裙裾擦过腰两侧,遮住玉白的腰带,感到羞耻的女孩埋下头,他脖.颈发烫。
万疏君一手托着乔孜,一手拍着她的背脊,轻车熟路往客栈后院走去。
掀开帘笼,寒风拂面,她贴的更紧,万疏君望着天上落下的小雪,眼神有些发烫,不得不垂下眼帘,暂且稳住呼吸。
到了地方乔孜被他放下来,万疏君绑好攀膊,背过身先去准备东西。
阳春面并不难,做过一次他就记得很牢,一想到方才的反应,他吐了口浊气,摒弃杂念,不敢回头。
乔孜衣衫单薄,揣着手当哑巴,余光却还偷偷瞄他。
烧水、煮面、切葱,调汤底,他做的游刃有余,只是微微抿着唇,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好了。”
没过多久,万疏君擦了擦手,笑道:“你先吃,我送两碗给他们,顺带去道歉跟解释。”
灶膛边坐着的少女点点头,鸦翎般的水鬓刀裁一般,粉白的面上红晕未散,手缩在袖子里,视线落在他处。
端着面,门口的青年脚步顿住,十分不想离开。
可彤云又吐,萧萧朔风里,他无奈叹了声。
——
一碗阳春面就放在离阿葵很远的案几上,见小傀儡没有回头的意思,万疏君茶色的眼眸里几点笑意跃然而出。
“今日不慎出手伤了你,眼下脖子也断了?”
阿葵听到声音,冷哼一声,侧过身,只见他春风满面,饕足快意。
一想到万疏君方才做的龌龊事情,阿葵惆怅哀痛之后,有一瞬间甚至想要与他鱼死网破。
世间最不能忍的,他全做了。
“面里下毒了?用不着假好心。”
“嗯,下了肝肠寸断、心如死灰、无语泪流这三种毒,这味道,你闻着意下如何?尝一尝,到底不会死人。”万疏君劝道。
“滚出去。”
见不得他炫耀翘尾巴的样子,小傀儡拉长了脸,手边一个梅瓶砸过去。
万疏君早躲开,听到破碎声,隔着门笑道:“乔乔对你,确实不同,不过兴许没有掺杂男女之情,你该趁早释怀才是。要不然钻了牛角尖,一条路走到黑,她会比我更伤心。”
“闭嘴,滚远点!”
万疏君拍了拍袖子,路过熊小鱼的房间,进去一看,床上的小东西还没醒,蜷缩成蚊香形状,可怜兮兮的。
“小鱼,你醒了重新给你做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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