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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剖白

这下景照算是知道他脚上这铁链是做什么的了。

姜庭渲既然能不计后果地把他从陈临星手里抢过来，就是铁了心要找毒镜，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此时跟他谈合作也是虚与委蛇，景照不想体验一下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感觉，毕竟他无路可退，还是让这段赶鸭子上架的合作关系变得舒坦一点好。

景照敛眉想了片刻，艰难开口：“毒镜其实并不是一个......个体。”

他不知道姜庭渲找自己要做什么，万一是为了报什么深仇大恨，贸然暴露身份未免太鲁莽。他半遮半掩道：“毒镜只是陈侯府的一个工具，没有固定行踪，很难找到。”

倒也都是实话。

他藏私藏得明显，姜庭渲却也不恼，深深盯着他，最后道：“实话换实话，我身上也有断骨毒。”

“什么？”景照被这话砸得一愣。

“我中过断骨毒。”姜庭渲把水纹阔袖挽起来一些，修长手臂的关节处隐约泛着淡紫色，青筋病态地突起，一眼便知毒性已深，“方才那药浴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最多只能压制一年，我就剩两个月的时间了。”

景照死死盯着那几处骇人颜色，强压着震惊，竟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他指尖微抖，想起了在前往别院的路上，姜庭渲曾问他“陈临星有没有计划过要杀我”。

的确没有，他从来没有接到过杀姜庭渲的任务，无论是以空舟的身份，还是以毒镜的身份。

他没有给姜庭渲下过毒。

景照和他对视，坦然地露出眼里的难以置信来。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床头的这一方空间内暗流涌动。人所说出的话无非分为真话和假话，可姜庭渲太擅长用真话给假话打掩护、用假话给真话留后路，明知这博弈里有陷阱，却摸不清套路何在，诱着人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告诉别人自己身上有毒，无异于把底牌掀起来给人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为了试试他的态度，看他究竟是否真的不知情？总不会是为了与他交心。

此时约莫是寅时平旦，距离毒发昏迷最多也就三个时辰，一夜的时间，就算姜庭渲来得及把自己伪装成患病的模样，也绝对来不及当场寻一套药方给他。

若他所说是真的，姜庭渲身上的断骨毒又是谁下的？

“我对夺嫡不感兴趣，对你的命也不感兴趣，我只要找毒镜。”

狱严狱严岁

景照心如乱麻，只觉自己刚离龙潭又入虎穴，窗外突兀地响起了零星鸟鸣，他微抬起眼，不知为何隐约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联想到方才颠倒混乱的梦境，头更疼了。

他身上的秘密有点多，有些事即便他不说，姜庭渲也迟早能查得出来，倒不如先主动坦白。他不是会轻易被不知真假的坦诚所打动的人，可毕竟姜庭渲说了“实话换实话”。

“我是陈临星手底下的一个杀手，代号是空舟。”他缓缓道，“毒镜用的毒都是陈临星名下的药庄所制，他只有毒没有解药，解药不能出药庄，这是规矩。”

他原以为“空舟”这个名字少有人知，却不想姜庭渲的目光顿时变得晦暗不明，跟方才的他的表情别无二致。

景照觉得此时沉默过去，日后就再难开口，便趁热打铁，把这段话的重点说出来：“我作恶多端，手底下有很多人命，如今我在你这里，不知陈临星会拿什么事情使绊子，翻案来栽赃给你。提前坦白了总比日后你查出来强，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齐心的好。”

他看姜庭渲还是一副沉浸在深思里的样子，只好继续补充：“我十年前离开青州，是被前任空舟带走了。”

“洞隐庄只养婴儿，不养十岁大的孩子。”

景照道：“我受重伤失忆了，同婴儿没什么不同，他身体很差，快要死了，等不及新的孤儿长大。”

这倒像个实话。

姜庭渲一手撑着头，脸上有几分倦意。窗外天色渐明，把红烛的光亮压下去一些，他偏头吹灭蜡烛，屋里陷入明暗交界处淡淡的灰色。他叹了口气：“还打算下次毒发时不给你药，趁机强迫你说出点东西来。”

景照：“殿下，你现在告诉我，我可能会去偷你的药......”

姜庭渲：“不会，你乖得很。”

明明知道他中毒却没有趁人之危。景照知道他说的是这件事，总觉得字里行间是骂他蠢。

他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这句调笑把此时的气氛搞得有些怪异，不尴不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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