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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包养个屁
偌大的别墅不至于腾不出一间客房,我当然是在故意羞辱他。
但怎么办呢?谁叫他别无选择。
我跟秦烬对视着,毫不掩饰挑衅般地勾起嘴角,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他的样子真叫人觉得熟悉,连他此刻的眼神也是。
幽幽暗暗的,我以前格外喜欢他这双眼睛,就像夜晚的湖面里掉下细碎的星尘,融化了深深浅浅的银白月光。
现在,我只觉得它们从我遥不可及的珍贵宝物,变成了我只要伸伸手、随便付点钱就能买下的街边货物。
——一件还挺漂亮,虽然我也不是一定要拥有,但聊胜于无,可以放在家里积灰,偶尔掏出来瞧瞧看看的活体藏品。
果然不出我所料,话一出口,秦烬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
他凝视着我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来,喜怒不动声色,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我挑衅的话语感到冒犯。
我在门口站久了,被风吹得有些冷,也不欲与他多啰嗦,径自转身进了屋。
规则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在身后响起,我不需回头也知道秦烬已经自动跟上了。
“关门。”我说。
坐回餐桌前,我看到秦烬蹲在地上,从门口的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棉拖换上,将自己原本穿来的鞋擦干净,并拢,整齐地放在玄关处我的皮鞋旁边。
我移开视线,随手拿起手边的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
苦涩的液体入口已经微凉,我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秦烬的声音却在此刻打断了我,他说:“你要我做什么?咖啡不好喝,那我给你加点糖和奶?”
我悠悠抬起眼,见他一副杵在我跟前想要伺候我的样子,不知道是我哪个动作给了他这种错觉。
我哽了一下,道:“你一边坐着去。”
秦烬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了,相当听话。
然后我无奈地意识到,刚刚口口声声叫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人,明明就是我自己。
行。看来不用我提醒,秦烬倒是已经非常自然地进入了角色。
“等会我让秘书来给你签合同,你看完没问题再正式开始。”我朝他补充了一句,“……用不着这么着急上岗。”
话音刚落,秦烬很轻的一声笑从身后传入我耳边:“……你倒还挺严谨。”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他用不咸不淡,微微带着点嘲弄的语气问,“陆总,陆大总裁?”
“你这是打算包养我?”
包养个屁。
我稀罕?
愿意给老子暖床的多了去了,个个知情识趣,我犯得着对一个死掉的前男友又瘫了三年的植物人产生“性”趣?是地球上其他男人都死光了吗。
他做什么梦呢,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一点。
我差点当场就这么脱口而出,但最终我还是堪堪地维持住了体面。
没必要,真没必要,都分手这么多年了,我连对他说句脏话都不屑,平白显得我很放不下他似的。
拉倒吧,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还会在意他?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我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杯字重重地敲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冷冷地道:“我说了,你只负责日常家务,洗衣做饭,我供你最基本的吃穿,给你个地方住,其他一个子儿都没有。”
我生怕他还要误解我的意思,加重了语气,严肃强调:“每个月本人也不提供任何零花。多劳也没有多得,所以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秦先生……比如试图爬上我的床。”
“如果你急需用钱,提前三个工作日向我申报,我可以考虑以稍低于银行利率的价格借款给你。”
一口气讲完一连串的话,秦烬好像是被我惊了。
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他才沉沉地道:“我不过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很紧张吗?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用平缓的声音说:“我只是认为在开始之前先说清楚比较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挑起眉:“这话……最早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我以为你对这套流程应该很熟悉了才对。”
秦烬顿了顿,面色霎时阴鸷下来,就好像那副惺惺作态的完美假面撕开了一条龟裂的缝隙。
不得不说,我心里诡异地觉得有点爽——
他刚才噎我一下,我终于成功扳回一城。
没错,我就是一个爱翻旧账、斤斤计较的小人。
秦烬干过什么说过什么话,我可都桩桩件件、清清楚楚地记得呢。
这事要回溯到我跟秦烬第一回见面,地点是城内某著名销金会所。
起初我只是被朋友们邀请过去打台球,顺便喝点酒聊聊天,谁知,球打了没一会儿,却莫名叫一群人截了胡。
那帮人一开始只是在我们旁边那一桌打球,他们时而窃窃私语,目光意味深长地朝我这里偷偷瞄来,还自以为掩藏地很好,没有让我发现。
我当然注意到了,但我懒得在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至于被别人多看了两眼就要上赶着冲过去干架。
一局终了,我握着球杆坐到一边短暂休息,此时,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留着络腮胡,身着蓝色衬衫,一副社会精英派头的男人径自朝我走来,目光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感觉像在谋算着什么。
我坐着没动,他在我身边坐下,微微侧身,在一个近得让我觉得有些不适的距离停下,然后,碾过一张黑色的卡,递到了我的眼前。
对方斜着眼睛,暧昧地笑了笑:“宝贝,去楼上吗?”
“?”
我无语了一瞬,僵着脸摆了摆手,没有接那张卡片。
都是成年人,我自然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至于吧。”眼前的男人脸上显露出一种被拒绝的惊讶和不爽,粗声粗气地质问道,“都来这种地方了,你装什么清高呢?”
“你不是来玩的吗?跟谁不是玩?怎么的,嫌我出不起钱啊?”
我蹙起眉头,打断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你误会了。”
“我只是单纯对你没什么兴趣。”
我并非没那个生理需求,只是我感兴趣的人不在这里,那我对其他所有“随便玩玩”、“找找乐子”都毫无兴致。
好吧,虽然我料到这句话出口会产生怎样灾难性的后果,但我还是这样说了。
果然,对方闻言怒目圆瞪地跳起来,他手下的小弟闻风而至,将我团团围在中间,那人揪住我的领子,拳头紧握,脸色涨红,我心想,他可能只是求欢受挫而感到恼羞成怒,也是个可怜人,我要理解。
但……我为什么要理解呢?
于是我一脚踹在了他的裆里,眼见他松开手,扑通一声表情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这场骚乱持续扩大,球肯定是打不成了,不久我们引来了保安,此时我已经被对方的小弟骂骂咧咧地攻击了许久。
就在这时,余光中,左侧的楼梯口上方,骤然出现了一个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深黑的衣袂滑过视线。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我眼前。
……是秦烬。
我脑海中只顾得上蹦出这寥寥两个字,剩余的唯有一片空白。
我晓得他的名字,认识他的样子,想象过我们相遇的情景,虽然我明知他根本不可能记得我。
他刚才在楼上吗?还是哪里?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都瞧见了多少?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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