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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位长老,对现在的路拾来说,并不算件难事,可对十五岁的路拾来说,大约难如登天吧。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当时的很多细节路拾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当时在沉雁辞跟前的窘迫。
一山之隔处,羲和山上下正在被屠戮,而侥幸避开危险的杂役在遇到了山门少主之时,不想着帮忙,不想着逃命,想的却是自己像块灰扑扑的丑石头,浑身还散发着无极藤的臭味,不知道会不会被少主闻见。
那是很不应该的、难以启齿的、隐秘的感受,悄悄折磨着路拾的心,令他不敢靠近,不敢抬头,不敢出声。
如今的路拾,借助《天裂幻境》重现过往,有了更多余裕去观察六长老。他握着小刀倚着大树而坐,将六长老和沉雁辞的举动收于眼底。
六长老嘴上劝说着沉雁辞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摆出一副为少主付出一切的忠义模样,真要仔细端详,就能看出他神情中并无几分悲痛和愤怒。
路拾想起那时,或许是自己畏缩的模样让六长老放松警惕,他并不像现在这样守着沉雁辞,而是支使得路拾团团转,一会儿让路拾去周围看看动静,一会儿让路拾将附近的黑龙驹赶远一些,刻意营造出少主处境很危险的氛围。
而十五岁的路拾极为听话的跑来跑去,慌慌张张地做事,以至于在沉雁辞面前摔了两个跟头、被愤怒的黑龙驹狠狠踢了一脚。
正是这一脚,才使又羞又痛的路拾发现了六长老的不对劲。
路拾倚靠着树干怔怔出神,隐隐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回望过去,正与沉雁辞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他正在被那双眼睛专注地盯着,不知多久了。
路拾的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乱了节奏。狼狈的撇开脸,路拾暗暗唾弃自己没有出息,十五岁时害怕被沉雁辞注意到,重活后,还是承受不住沉雁辞的打量。
醒醒!眼前这个沉雁辞只是幻象而已!
如此提醒自己,路拾并未感觉轻松,而是失落不已。强打起精神,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附近的黑龙驹鼻息粗重,烦躁的喷气声此起彼伏,六长老多看了几眼,眉头皱起,本想要对路拾说什么,却在对上路拾的脸以后,咽了回去。
路拾相当惊奇。他知道六长老想要说什么,“你去把这些畜牲赶远一点,别让它们伤到少主”,他还记得清楚六长老的原话。
为什么这回不说了?
路拾想不明白原由,主动道:“六长老嫌黑龙驹烦?可要我去把它们牵走?”
六长老愣了一下,见路拾满脸等待吩咐的表情,目光慢慢变了,伪装出来的温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居高临下的冷漠,“嗯,你且去,牵远一些。”
……原来如此。路拾有点想笑,当年怎么没看出来呢,六长老颇有些察言观色的本领,在他面前表现卑微时,就会被肆意支使,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反倒被顾忌。
大概这也是白芷等人从来没发现六长老不对劲的原因,他伪装得实在太谨慎了。
路拾一边感叹自己当年也曾交过好运,一边把因六长老身上残存的药物味道而烦躁的黑龙驹牵开。那时,他焦急的想尽快牵走它们,就将它们赶去喂食石槽那边,可那边的异味更重,不满的黑龙驹一脚踹在路拾腰间,将他踢飞进草丛中。
出丑了的少年趴在草丛里,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忍着难堪爬起来安抚黑龙驹时,少年发觉了黑龙驹极度讨厌今天的无极藤和六长老。
他困惑于六长老怎么跟无极藤扯上了关系,毕竟喂灵兽的藤蔓只对放在山门的取水池附近,一般由杂役去取水,送到各位修者的住处。
待少年好不容易赶走黑龙驹,回到少主那边,就迎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六长老希望路拾能够跟沉雁辞互换外衣,让路拾佯装羲和山少主逃往与沉雁辞相反的方向,混淆敌人视线,为沉雁辞争取生机。
十五岁时,路拾没啥见识,但不是傻子。六长老对他说了很多好听的话,大义、恩情、牺牲,他浑浑噩噩没听进去,只知道,六长老在叫他去死。
路拾害怕,他不想死。
六长老见他很久不吭声,脸色变得难看,语气严厉起来:“你是羲和山的人,为了少主,难道你还委屈了不成?”
路拾抖动着唇,说不出拒绝,也说不出愿意。
“师叔,别逼他。”沉雁辞突然出声,“我们身中毒物,没了修为,只能靠双腿来逃走,就算他愿意,也起不了作用。”
路拾猛然抬头,绝望的目光中生出希望,生平第一次直视沉雁辞。
沉雁辞面无表情,“让他走吧。”
六长老不太满意,“雁辞,咱们处境危险,不能心慈手软……”
“我说,让他走!”沉雁辞又说了一遍。
六长老无奈,叹息道:“你啊……少主仁慈,不愿让你冒险,但你身为羲和山之人,贪生怕死,不思报恩,简直……”
路拾活像被揍了一拳,鼻子酸酸的,胸中百般滋味交集,想要辩解,却不料看到六长老正目露凶光。
奇怪……六长老好奇怪……
为什么突然起了杀心?为什么被黑龙驹讨厌?
一呼一吸之间,种种念头闪过,路拾瞪大眼睛,是六长老给山门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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