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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我过得好与不好，与你何干

幼时，楚瑜便希望自己长大之后能做个栋梁之才，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个可以让别人依靠的英雄。

可长大了才知道，年少的梦也只是梦，他不是英雄，别人无法依靠他，甚至他需要靠着别人才能活的体面些。

他是个笨蛋，是个没用的废物，是个狗熊。

可那又如何呢？就因为这个，他就不活了？

凭什么呢？

不还是得为了一家老小，为了那些所谓的“约束”和“羁绊”活下去吗？

世上了不起的人那么多，更何况是在人流复杂的京都？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了不得的救世英雄、是心思清明的聪慧之人......京都之人向老天爷许的愿那么多，数都数不过来，老天爷也总要挑几个人实现吧？

世上多得是平庸之人，甚至可以说，大多都是平庸之人。

平庸之人并不是被这个尘世遗忘的一个无足轻重的沙粒，而是这个尘世必须存在的的洪流。

没有他们这些沙粒，那么滴水便不能穿石，一碰黄土也不能变成京都的红墙绿瓦，甚至而今高高在上的天子的存在也将没有意义。

他们这些人，不必自怨自艾，而是都要找更合适，更必要的方式活下去。

——哪怕只是为了所谓的“羁绊”和“约束”。

王兆听了他的这些观点，先是愣了一会神，而后有些佩服的坐起来看了他一会。

楚瑜被他这种佩服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虚眯着眼睛起身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王兆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摇了摇头，而后很感慨地道，“就是觉得，你那些人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你真聪明，真了不得。”

聪明？了不得？

楚瑜愣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勉强扯了扯嘴角：“王哥，你别逗我了。”

“这怎么能是逗你呢？”王兆这下不干了，晃着他的肩膀一脸正色的说道：“我平日里在大理寺奉承的是不少，可我方才那几句可是跟你掏心掏肺的，你怎么能说我是逗你呢？”

楚瑜没说话，只是忍着心里的酸意，拍了拍他的手。

“真不是糊弄你，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啊，人也很通透，在这种地方，你这样的人真的少见了。”

“是吗？”楚瑜重新躺了下去，声音沙哑地开了口，“那谢谢你了。”

王兆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不再吭声，倾身重新和他躺在了一起。

楚瑜背对着王兆，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盈盈的光芒，他瞪眼抿着嘴看着窗外的月色，悄无声息的掉眼泪。

他咬着牙，没有哭出声，可是泪水却早就已经沾湿了枕头，到了最后，他的肩膀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从小他娘告诉他，他是天底下最好最聪明的孩子，他信以为真，可后来他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他娘爱他，所以才有了这般善意的欺骗。

后来，齐玦告诉他，说他楚瑜虽然笨，但也不算是无可救药，还是个可塑之才，甚至说不准有朝一日的本事会超过他齐玦。他又傻乎乎的信以为真，可是后来他连做纨绔都没能做的比他哥更有出息。

齐玦爱他怜他，所以能把这样的假话哄着对他说出口。

他被人一路骗到二十岁，终于在一个伤他至深的人口中听到了残忍的真话——不过是个蠢笨如斯的废物而已，他这样的人，就算是豁出命去爱一个人，那人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知道他笨，他知道他什么都不行，可是......

若是，若是但凡顾云翳对他有一点的情意，那么他怎么可能会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呢？

如今，王兆亲口称赞他聪明，称赞他是了不起的人，他真的......

他真的实在是忍不住了。

楚瑜抖着肩膀哭着，最后也不知道哭到了什么时候，才听见王兆在他身后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本以为今夜无眠，可是隐约间，他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温暖。

他在这份温暖中摇摇欲坠，最后跌入一片温暖的黑暗中，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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