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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为难

覃晓生在确定了姜策的身份之后，未免自己太早回去房间，打扰到二哥和姜彦的相处，就独自在万春楼的后院晃悠了一个多时辰

他心中估摸着，以他二哥这絮絮叨叨凡事藏在心里不敢多言的性子，就算他有心撮合两人，但说不定听见姜彦说下棋，两人就当真下棋下了近两个时辰后，不由摇头叹息。

与其这样，还不如他早些回去盯着两人，又他在，多说两句点缓和一下气氛也是好的。

既想即做。

果然，在覃晓生回到姜彦的房间的时候，屋内的两人依旧各坐一边，各执一子，认真地研究着棋盘上的棋路，连他进门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认真专注的很！

覃书羽捻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的一处，随即拾起了数枚被围困住的黑子。

他抬头看了姜彦一眼，又立刻避开了，换以淡泊浅笑，“下一步棋，你得小心了。”

姜彦蹙着好看的眉头，视线落在棋盘上，右手缓缓摩挲着下巴，左手中指和无名指捻了一枚黑色的棋子细细摩挲着，仔细地研究着棋盘上的形势。

平日里那些来寻他对弈的人，心思都不在棋盘之上，而是只顾着盯着他的脸看，仿佛那棋盘是嵌在他的脸上一样。

对方看得痴迷，他还不能还嘴摆脸色，只能忍着。到最后，好好的一盘棋就那么费了，而他还得赔着笑脸违心地夸赞对方棋艺过人。

而眼前这位覃二公子却是不一样的。

他虽和覃二公子只在宫里的梅林中见过一次，但他不知为何，总觉着这覃二公子定然不会和那些来万春楼瞧他的人一般的世俗。

对方并没有将他视作玩乐的工具，而是每下一步棋都认真以待，言语更是并无半点轻浮，是真正的只是将他当做了一名寻常的对弈对手，而非青楼倌人般轻视。

不知不觉，一股温热的情感地在姜彦心中流淌开来，温暖着他这颗长久以来都屈于人下的卑微的心。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与覃书羽身份有别，有的东西就算是他伸手也是够不着的，他也不会去奢求。

但对方在对弈上既然平视于他，他也不能怠慢敷衍应对才是。

姜彦认真地研究着棋盘，嘴角微扬，心底那股被浸染后的温柔从眉眼间透了出来，“二公子别太轻敌，棋盘之上格局变幻莫测，谁输谁赢没到最后一步，皆是尚未可知。”

覃书羽对姜彦的说法亦然赞同，“不错，但是殊不知棋差一着皆会影响下一步棋子的路数，若是早有布局，观其路数，亦可防患于未然，将局势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是在教他下棋？这覃二公子果然如覃笑平日里说的那样，真正是爱教导人啊。

姜彦看着棋盘轻笑，视线落在一处空格上，狐狸眼微微上挑，露出一抹精光，“二公子此话，与世瑜不谋而合。”

话落，手中那枚黑子落下，随即数枚白子再起，棋盘上的局势从方才的朝着覃书羽方向一边倒，又回归了互相制肘的平和。

两人抬眸，相视一笑，随即又将注意力落在了棋盘上。

覃晓生瞧着两人的相处状态，嘴上无言，心中憋闷。

嘿！

他在外面喝了这么久的西北风，为的是什么？

这两人还真是把万春楼当做了棋室来用了？

这么喜欢下棋，这辈子你们这两个榆木脑袋就和棋子一起过吧！

带不动啊！带不动！

早知道他出去之后两人依旧是这副相敬如宾的模样，他还不如待在这屋里盯着两人的好。

不过，话说回来，他与姜彦认识了这么久，还第一次瞧着姜彦在下棋的时候，面上露出这般温柔且认真的表情。

是不是假装的他说不清楚，但至少姜彦以往在与他对弈的时候，脸上就从未显露过如此模样。

还有方才姜彦是以“世瑜”自称，而不是“奴家”或者是别的什么。或许，二哥在姜彦的眼中，是比他还要特别的存在吧。

覃晓生忽然不想打破这两人之间独特的相处氛围，所以并没有朝矮几那方走去，而是独自坐在了屋子中间的木桌旁，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小口地饮着，远远地观棋，不做打扰。

一局棋又下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还是覃书羽以一字半的差距赢了。

姜彦看着棋盘，面上笑意如同那日梅林中的红梅一般灿烂，他叹道：“覃二公子的棋艺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局是世瑜输了。”

覃书羽一边收捡着棋子，一边说道：“三局两胜，你我现下一人赢了一局，今日是输是赢，再有一局才见分晓。”

姜彦道：“也是。这最后一局，我也会尽全力应对。”

覃晓生瞧着两人一来一回地说话，貌似还要下上一局，赶紧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两步就走到覃书羽的身旁制止道：“二哥！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打算和姜美人下棋下到几时？与子下棋白头偕老吗？一会儿回府晚了，二哥难道就不怕父亲的家法伺候？”

姜彦：“……”

覃书羽手一顿，面露窘态。

覃书羽瞧了一旁的时漏，不知不觉中，他只顾着和姜彦下棋，竟不知快到亥时了，还让覃晓生来催促其归家，顿觉自己失了礼数，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将棋子收回棋篓中，看着姜彦面含歉意，眼中隐约还藏着些许让人看不出来的不舍：“今日叨扰了，这最后一局棋，暂且就留在下回吧。”

听见“下回”这一词，姜彦心中无疑是欢喜的，毕竟他从未想过，两人在今日的对弈之后，还会有下回之说。

姜彦笑道：“如此，世瑜便在此恭候二公子大驾了。”

覃书羽起身，朝着姜彦拱手行了一礼，行完礼后，却是又站在原处，既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又没有别的话说，只是求助似地看向覃晓生。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过低看姜彦的意思，从未有过。

但是，毕竟姜彦是在万春楼里讨生活的，万春楼里的人，自然会按照万春楼的规矩要求来做事。

他今日既来了万春楼，又与人对弈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这打赏银子，他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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