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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一命换一命

覃晓生独自坐在姜彦替他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里。

简朴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木桌。

桌上点着一盏豆灯，灯火被从木窗处吹进的风吹得晃来晃去，昏暗的光线晃得覃晓生的头有些晕，连带着他那一颗忐忑不定的心也如灯芯一般微微发颤。

他坐在桌子旁边，低头看着石沫子交给他的盒子，沉默良久没有动作，仿佛入了定一般。

他脑海中回忆着那日他去南城门夺回“母亲”尸首时的情形，他对郑扬所说的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都那么狠厉，最后，竟与郑扬拔刀相向。

当日在莲山山顶的时候，郑扬说让他相信他，但他当时已经被恨意和痛苦所吞噬，根本不想去听郑扬所说，只觉得无论郑扬说什么，也只是迂回之术罢了，目的就是想要将他生擒。

方才阿爽那一句“老爷夫人尚在人世。”

足以证明当日确实是他冲动了，误会了郑扬。

倘若他能暂时按捺下心中仇恨，更理智一些，或许一切事情，又会变了一番模样了。

现在想来，石沫子临走时留下的话，一点也没有错。

他就是个只会用眼睛看事，不会用心去分辨事情的人。他这样的人，活该遭这样的罪！

回想起往昔种种，覃晓生终于下定决心将盒子打开，拿出了盒子里的纸，细细看来。

纸上所写，解释了他上一世在被判了斩首之刑后，为何会重生一次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之所以会重生，竟是因为石沫子正在修习重生之术，但他再获得第二次生命，却是靠郑扬一命换一命得来的。

【四肢不便，不良于行，时日已无多，只能以最后之法试之，幸得功成。】

这是写在纸上的最后一行字。

分明是让人痛苦不已惨不忍睹的经历，却是在郑扬的笔下变得平铺直叙，仿佛是在说着旁人的事一般。

寥寥几个字，仿若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一般，弹指一挥间就将覃晓生的心脏千刀万剐支离破碎。

他红着眼眶，指尖抚摸着纸上“最后之法”四个字，声音哽咽，“最后之法，便是你为何会与我一同重生的缘故吗？”

一滴泪水滴落，晕染了纸上的墨迹。

这时，紧闭的房门忽地被人敲响了。

覃晓生迅速将纸张收好放在了一旁，胡乱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才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姜彦，在姜彦手上还端着一碗乌黑的药，“就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不会睡。你的腿脚虽是看起来好些了，但是内里毕竟还是虚的，这碗要是温补之药，喝过后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覃晓生接过药碗，并没有立刻将其饮下而是放在了一旁，再朝姜彦问道：“这都是什么时辰了，你现在过来，怕不是只为了给我送药吧。”

这药到底是什么作用，他心里怀疑得很。

姜彦视线划过一旁紧闭着的木盒，而后移开，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片刻思量后，才道：“有两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在你离开之前告诉你。”

“两件事？”瞧着姜彦一脸严肃的模样，覃晓生也认真说道：“莫不是你想要在我离开之后，也离开杨柳村？”

姜彦一脸被猜中的模样，他点了点头，诚实道：“有些缘故不用我说，相信你也是清楚的……我在杨柳村是待不长的。”

覃晓生猜测，姜彦所说他知晓的缘故，大致就是因为姜彦的那张脸了。

现在这副模样的姜彦就算有易容的丹药，也会入那些地痞流氓的眼。若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想必更是引人注目，到时候又会给杨柳村带来另外的麻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也不想见到。

覃晓生也不劝，毕竟现下得知了郑扬为他做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再在杨柳村待下去。

覃晓生问道：“离开杨柳村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虽然姜策明面上是放了你，但是以他阴毒的性格，定然已经暗地里派了人到处寻找你的下落。少姜那处，你是断不能回去的。”

毕竟是自己忠心了多年的主子，在听见姜策的名字时，姜彦的眸子依旧不自在地动了动，“你放心吧，我并没有回少姜的打算。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的。”

覃晓生看着姜彦，心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建议道：“不如……你就去离阳吧。”

“离阳？”姜彦面上有些迟疑。

他其实早就知道覃晓生一家是离阳皇室的事情，但若是他去了离阳，岂不是会再见到那人？

覃晓生道：“二哥已经回了离阳，有他在，定会护你周全的。”

破庙的事情仿佛烙印一般，在姜彦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就算覃二公子对此不在意，但他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云泥之别，总归不是一路人。

见姜彦良久不说话，覃晓生又劝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我虽交情匪浅，但我也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不过我希望你在离开之前好好考虑考虑，到底去往何处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姜彦应道：“嗯，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想想的。”

覃晓生在姜彦面上瞧见了一丝希望，也不再在姜彦以后的去处上多问了，转而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吗？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这另一件事嘛……不知道你回汴京城的时候听说了没有？”姜彦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听说什么？”覃晓生这一趟来去匆匆并没有逗留，除了进京的时候听了些坊间传言，之后再没心思去打听什么了。

难道有什么大事是他回去汴京城的时候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

姜彦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端起覃晓生放在旁边的药碗递给他，“这药凉了喝不好，你先喝了我再告诉你。”

覃晓生接过药碗，闻着浓烈的药味，吸了吸鼻子，对姜彦的行为深表怀疑，“你该不会在这药里面给我下了什么药吧？”

姜彦瞪了他一眼，暴脾气差点儿又被覃晓生点燃了，“这本就是一碗药！我还能给你下什么药！？别疑神疑鬼的！快喝！喝完了我再给你说正事！”

瞧着姜彦急躁的模样，覃晓生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他端起药碗，憋着一口气，三下五除二便将碗里的苦药喝得一干二净了。

将空碗放在一旁，覃晓生皱着眉头，努力地吞咽着嘴里的苦味，“我喝完了，这下你该说了吧。”

姜彦轻呼了一口气，“在你回汴京城的时候，我也出去打听了些关于汴京城那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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