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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老爷一出衙门, 便被景碤请上马车。
马车并未驶去御陶楼,而是去了一处更为幽静的茶肆。
等孟大老爷从茶肆出来,已是亥时。
孟大老爷沉默着走到马车前, 半步之外就放着脚凳,他却忽然踏空,景碤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大老爷小心。”
景碤看着像是忽然老了十岁的孟大老爷, 心中唏嘘,一时不知道对孟大老爷而言找回丢失十六年的儿子是幸事还是祸事。
孟大老爷早年也有过冲劲, 直到孟池走丢才换了闲职, 把大多时间都用在家里, 孟五爷如今这个性子自然也有他纵容的原因, 而大太太更是因为丢了儿子伤心过度落下了病根。
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孟池会长成现在这般, 孟池与申行知勾结一事要不是他们有三老爷兜底,整个镇国公府都要受到他的牵连, 真是空有一腔野心,却没有承担野心的能力。
有镇国公府这个靠山, 有父母的愧疚爱护,若他能老老实实的, 这辈子也会是前程无忧, 泼天的富贵。
“多谢。”孟大老爷登上马车,对景碤道。
景碤忙拱手:“不敢。”
孟大老爷弯腰进了车厢, 靠着车壁,双目紧闭, 美须微微颤抖,抬手掩面,遮住痛苦的神情。
回想丢失孟池后的心痛,找到他时的欣喜, 万般情绪都抵不住此刻的伤心和无可奈何。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不能因为他的私心让孟氏陪葬,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孟纾丞给孟池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想到回府后面对乔氏的画面,孟大老爷只能默默羞愧叹息。
这何尝不是他的失职。
景碤送他回了镇国公府,没有再回茶肆,而是直接去了御陶楼,他到的时候,孟纾丞的马车也刚停稳。
“明早派人送孟池去宛平。”孟纾丞看着景碤道。
“是。”
孟纾丞说:“没有我的手信,不许任何人探望。”
景碤知道他这是要软禁孟池一辈子了。
孟纾丞回到客房,推开房门,屋里空荡荡的,悄无声息,只有烛火摇曳的光影,陈嬷嬷听到动静从隔壁出来,小声说:“娘子还未回来。”
孟纾丞放下扶着门扇的手,点了点头,进屋坐下。
陈嬷嬷给孟纾丞上了茶,以为他在担心卫窈窈会再次发生意外,便道:“您别担心,景统领也跟着。”
今儿晚上京城最负盛名的歌伎来到御陶楼吟唱,御陶楼是没有夜晚的,便是城门已关,御陶楼内也是歌舞升平,喧闹升天。
卫窈窈喜爱凑热闹,梁实满他们又在,有人陪着,哪怕身体还没有恢复,也兴冲冲地过去玩了。
孟纾丞嗯了一声让她备水。
陈嬷嬷忙下去让伙计送热水。
等孟纾丞沐浴完出来,卫窈窈还没有回来。
孟纾丞眼眸微垂,昏黄的烛光下,神色不明,忽而回廊中传来一阵儿喧嚣,动静很是热闹。
孟纾丞去到帘子后面,拿起客房里原本就备有的闲书,坐到床头翻开起来,却听那团杂乱的脚步声中最熟悉的那道径直越过房门,渐渐远去。
卫窈窈去到陈宁柏客房里,把今日买的东西分了分,和红玉两个人各自提了满手:“好了,我们回去了。”
她这声音比早上出门前还要沙哑。
梁实满阴阳怪气地哼了哼,被陈宁柏捅了胳膊才点了一下头。
卫窈窈也冷哼一声,勾着红玉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陈嬷嬷再门口等着她,轻声说:“三老爷过来了。”
卫窈窈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再拉着红玉的手:“嬷嬷麻烦你照顾一下红玉。”
红玉友好地对着陈嬷嬷笑了笑,陈嬷嬷知道这才是卫窈窈的心腹,自然要与她处理好关系,点点头:“娘子放心。”
又招呼红玉:“红玉姑娘跟我来。”
“姑娘。”红玉转头看卫窈窈。
卫窈窈推推她:“你快去歇息,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红玉无法,只能跟着陈嬷嬷走。
卫窈窈看着紧闭的屋门,轻呼一口气,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看到孟纾丞靠在床头看书,脚步忽然有些迟疑。
“不过来吗?”孟纾丞合起一页未看进去的书。
卫窈窈慢吞吞地抬脚,来到床前,坐到杌凳上,微抬眸看孟纾丞:“你……”
刚开口,喉咙就被哑住了。
孟纾丞放下书,顺手拿起小几上的茶盏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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