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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绝从来不喜欢小孩儿,更何况面前的这个,人小鬼大,竟当着星河的面儿,阳奉阴违,跟他耍心机。
自己竟给个三岁的小娃娃戏耍了,简直牙根儿痒痒。
不过星河就在跟前,李绝的眉梢不为人知地抽搐了一下。
他尽量让自己的嘴角露出“和蔼”的笑容。
他微微俯身,抬手抚住佑儿的小脸:“乖,真是好儿子。”
这就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了。
虽然笑的还算正常,但小孩儿早嗅到他身上气息的不对。
玄佑立刻跳开,跑回到星河身旁,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可在星河看来,这一大一小,“父慈子孝”,真真是可爱极了。
不过既然玄佑回来了,星河便摸了摸他的头,满意地含笑对李绝道:“你有事且先去忙吧,对了,玄佑从太上皇那里跑回来,也不知怎么样,你要不要去看看?若是惹得太上皇不高兴,你先替我赔个不是。”
“什么啊,”李绝心里更恨了,明明有好事,却给这小子撞破,脸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大度模样:“哪来的这么多客套。”
不过,李绝也知道这小东西在这儿,自己应该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于是又瞥了玄佑一眼:“对了,我看不能老是让这小……让玄佑这么到处疯玩无度的了,我听说太上皇在教他写字,不如认真想想,给他调几个翰林院的老师?”
星河一怔,虽觉着佑儿还小,不过学业这种事情,自然是从小儿教才是最好。
她自己曾经吃过不识字的苦楚,曾甚是羡慕李绝识文断字,通古博今,佑儿若也能成为那样的人,那不是太好了吗?
于是星河立刻答应:“那就你看着办好了,多操心吧。”她只顾畅想对于佑儿的种种好处,竟没留意佑儿着急地要反对的神情。
李绝得意地,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他笑吟吟地:“我是他爹,望子成龙,这不是应该的嘛。”
那个“爹”,他咬的格外重些,在星河看来,倒像是真心为玄佑着想似的。
李绝去后,玄佑抱着星河,万般委屈:“娘亲!”
星河蹲下来:“又怎么了?”
玄佑皱着眉:“他说调老师,是要教佑儿读书吗?”
“是啊,读书可是很好的事,”星河温柔地望着佑哥儿:“娘亲小时候,想读书都没有机会呢。何况还是那些有能耐的翰林院的老师教导,佑儿一定要好好学啊,可别让娘亲失望。”
佑哥儿本来是要反对的,可听见星河这么说,他便咂了咂嘴,心事重重地:“那,佑儿不会离开娘亲吧?”
“当然不会,”星河笑道:“你只是去跟老师们学习,还是在宫内的,时时刻刻的都会见到娘亲。”
佑儿这才放了心。
两人说了片刻,平儿从外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星河身边毕竟缺乏得力的人,国公府的其他人,李绝又不喜欢,所以只带了平儿,跟两个还算憨厚可靠的丫头进来。
如今平儿从国公府的大丫鬟,成了宫内头一号的,整个人也还有点懵。
先前跟随星河进宫,初初见了李绝,几乎不知怎么面对。
再怎么样,李绝跟先前也大不相同了,这变化,不仅仅是因他身上的龙袍,而是通身的气质。
自打离开了小罗浮山,李绝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经历过多少生离死别,不堪承受,就如同是遭遇了千锤百炼的神兵,自然透出一种慑人的煞气,又怎会如故。
除了心头对于星河的炽热的情分从未改变,可谓从头到脚,都已然不同。
而对平儿来说,她跟星河一样,皇帝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太匪夷所思了。
回想当初,曾经还想安排他去当镖师,当坐堂大夫……
平儿简直想挖个地洞,再把自己妥帖安详地埋起来。
面对平儿的不知所措,李绝笑意依旧地,点头:“平儿姐姐,好久不见了。”
平儿听他现在还叫自己“姐姐”,大惊:“皇、皇上……”
李绝细看着她,虽然曾经跟星河开玩笑,说平儿之前对他丧声歪气的之类,但李绝心里对于平儿,实则是敬重的。
就算平儿曾经不赞许他,可李绝清楚,平儿不管做什么,都是想为了星河好,可以说这丫头一点杂质没有的,都在为星河着想。
他李铖御可以不在星河身边,但是平儿却得一直都在。
她确确实实,是星河的左膀右臂。
就凭着这份远胜过主仆的情分,也值得李绝对于平儿的一份敬意,所以那声“平儿姐姐”,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
李绝笑道:“先前,多亏了你一直守着姐姐,你也跟着受苦了。多谢。”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平儿在瞬间流下泪来。
她是做梦都想不到,李绝竟然会对她说“多谢”。
就算平儿曾揣测过,看在星河的面子上,加上李绝本身的性情……他未必会跟自己追究过去的种种针对或者出言不逊等,但,平儿实在没料到,如今以帝王的身份,李绝还会这么相待。
她想说一两句话,可实在开不了口。
唇抿了抿,只有泪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
直到这时候,平儿才明白了星河说的那句“小绝一直都没变”,是什么意思。
此刻,看着李绝走了,平儿先去取了一件外衫给星河披上,才问:“方才御膳房那边来问晚膳,怎么……皇上又走了?”
星河道:“他去太上皇那边看看,晚膳稍微再等等吧。”
玄佑本来正抬头看着两人对话,听星河说等等,他眼珠骨碌碌一转:“娘亲,佑儿饿了。”
星河微怔,若是他再年长几岁,兴许可以叫他等等,但这么小的孩子……她看向平儿:“先弄两道佑哥儿喜欢的,让他垫一垫。”
平儿答应着去吩咐过了。不多时,果然送了两道菜,四喜丸子,糖醋鲤鱼,葱爆牛柳,油焖大虾,并一碗银丝鸡汤面。
星河陪着佑哥儿吃了晚饭,嬷嬷们来请他去洗澡。
佑哥儿临走,还抱着星河,不忘殷勤地叮嘱:“娘亲等佑儿回来哦,佑儿要跟娘亲一起睡。”
星河心里还想着怎么李绝还没回来,心不在焉地:“好,知道了。”
佑哥儿得了回答,高兴地在星河脸上亲了两下。
“这孩子。”星河笑看着佑儿,“快去吧。”
等佑哥儿去了,平儿才提醒她:“怎么就贸然答应了?今晚上……真的能跟哥儿一起睡?”
星河这才想起今夜仿佛不太合适,可已经说出口了。
两人面面相觑,平儿叹道:“我去看看,少不得我劝劝哥儿吧。”
星河笑道:“佑儿懂事的很,不至于会闹腾。若他很不答应,再说别的。”
说完后,星河拉着平儿的手,犹豫了片刻道:“我先前本来不想把你也拉进宫里,毕竟国公府也缺不了你,而且甘泉也那样,但我身边又实在没别的更好的……”
平儿忙道:“说哪里话,你不叫我来,我才生气呢。之前在县城的时候就说明白了,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再不分开的。”
星河百感交集,下定决心:“可是,我心里想着不能再耽误你了,甘管事的伤好了后,一定要给你风风光光的把事儿办了。”
平儿愣了愣,眼圈却红了:“我……这宫内跟国公府又不一样,我若是嫁了外头的人,是再难进宫的了。”
星河心里却也是万分不舍,但还得说:“就算你不天天在我身旁,但至少可以时时刻刻进来看我。总不能为了把你留在身边,就让你一辈子不嫁人吧?倘若你没有中意可心的人也就罢了,但你明明跟甘泉是……听话,不要多想了,啊?”
平儿左右为难,一想到将来要分开,泪便忍不住,她扭头:“我去看看哥儿。”
当天晚上,李绝从太上皇那里回来,星河陪他用了晚膳。
又因明日要一起去给太上皇跟皇太后行礼,之后,要接受百官们的贺表跟朝贺礼,以及王亲贵戚、朝中诰命等的拜贺,星河便想到一件事。
“怎么过了这么久,我没看到过信王太妃呢?”星河问道。
这话一出,李绝的手势停了停。
但很快他恢复如常:“怎么问起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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