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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蛇心（上）

裴瞻眉心紧蹙，目光落在桃蓁身上，不曾偏移分毫——他想起那一夜桃蓁同他说的话，大致上与今日所言是对得上的，可她为何这般坦诚地说与虞昉？难不成她是想利用虞昉做些什么？钩月台与虞昉之间有什么牵扯他其实并不了解，可也总听说宋明暄恨毒了虞昉，那想必从前定有不小的过节，虞昉竟怎会这般镇定？至于那一根针，她说是她塞到徐管家身上的，她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不愧是钩月台的人，好身手。”

“陶景谊花钱请我来，私下也暗传了些书信，我全都留着，权当作证据好生收存着。他原先的计划是要我用药杀了陶庄主，再嫁祸于陶景诺，一石二鸟，他坐收渔翁之利。”

虞昉皱紧了眉，问道：“可是你......”

“那一日徐管家要我将错的药方交给他，我并未听从——自此之后陶景谊便知道我存有二心，不再找我了。”桃蓁叹了口气，“或许他也猜到了，我会帮陶景诺，所以也对我痛下杀手。可我是钩月台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人。”

虞昉脸色一变，不禁握紧了拳头。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买通了这徐管家，又或许是手上握着他的什么把柄罢，才令其甘心替他拼死卖命。陶庄主之死已经很明显了，前者筹划，后者施行。我也早料到了他会栽赃陶景诺，他怕是想了一千种一万种法子要置之于死地，绝不会容许出一点错漏。”桃蓁声调一扬，起身从背后的包袱里头拿出一张纸来，朝着虞昉扬了扬，“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是钩月台背刺他——钩月台除了杀人的买卖，偶尔也贩售一些暗器与毒药，也不知他是从何晓得的。这每一件都出自主上之手，要价虽不贵，却得看主上心意，说是只售与有缘人。买家必须留下血指印凭据，封存于钩月台中。我略施小计，便拿了出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虞昉瞪大了双眼，他也不曾想到面前这娇娇弱弱的女子竟有这般能耐，定是宋明暄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否则也不会知晓这么多，甚至连凭据也能拿到。

桃蓁轻笑一声：“钩月台素来只讲生意，不讲情义。可我瞧着陶景诺实在可怜，想着陶景谊实在可恶，便忍不住出手了。主上虽对我此番做法很是不满，可他也奈何不了我——他总说自己只认钱不认情分，可他分明才是最念及情分的。”

可他分明才是最念及情分的......

虞昉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忍不住重重一沉。

宋明暄。

他的脸蓦地浮现在眼前，又倏然消逝而散。

虞昉强压住心里的情绪与脑中翻涌而起的回忆，咬紧了牙：“你是铁了心要置陶景谊于死地？”

桃蓁点了点头，冷笑一声：“为了一己私利，从年少起便对自己的长兄深恶痛绝，要他身败名裂，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我实在见不得这种人手握大权，坐上庄主之位。”

“照你说来，陶景诺竟毫无错处。”

“陶景诺蠢钝愚昧、刚愎自用，一次又一次地中了陶景谊设下的圈套。连花柳病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得出来，这样心狠手辣的好弟弟，我还是第一次见。陶景诺心肠不坏，这五年在外漂泊也成长了许多，早已不是当年模样了。”

林笙冷声道：“既然你手里掌握了证据，何不直接与陶景谊当面对质？”

“庄子里现在全是三少爷的人，我又怎敢轻举妄动？”桃蓁低声道，“我找了人，让他去将族中几位长老带过来，陶景谊总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

“谁？”

“跟着虞谷主一起过来的那位。”

虞昉满眼惊诧，脱口而出：“阿珩？”

林笙疑惑道：“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你自己问他。”

“你究竟是何人！”

“无可奉告。”

“你......”

虞昉这一整日的情绪在心里翻涌而起，是如何也压不下来了——他怒目看向桃蓁，握紧了拳头，却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桃蓁轻轻地叹了口气：“谷主息怒。我原以为谷主如传闻中一般沉得住气，不曾想几句话就让你失态了。”

虞昉冷哼一声，挥袖坐下。

厅中顿时安静下来，四人皆沉默不语。林笙接过桃蓁递来的医书，细细地看着；桃蓁则把玩着一枚金镶玉的佩饰；裴瞻守在一侧，目光落在虞昉身上，心里涌起千万分难以名状的情绪；虞昉低着头垂着眼陷入沉思，面前这个女人像是鬼魅一般深不可测，她的出身更宛若一根刺扎在了自己心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随之而起的便是争吵声——

“你是何人？你可知道里头关的是谁？夫人下了命令，闲人不得擅闯！”

“你可知道我是谁？”

是许定恒——虞昉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谷主。”裴瞻叫住他。

虞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随即迈步往前，去开了门。

许定恒风尘仆仆地赶来，衣衫上溅满泥点，发丝散乱，眼下乌黑，看起来好几日不曾睡好了。门外的几个仆从将其拦着，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外头守着的领头者见门忽然开了，拱手垂眼道：“虞谷主。”

“让他进来。”

“是。”

领头者朝身边的仆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让开。

许定恒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踏入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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