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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萤光（上）
忽然人群里有人朝着裴瞻扔了一把剑来，他稳稳接住，飞快抽出剑来，纵身跃起，落到大汉身后，对准他的腰腹处刺去。
大汉蓦地回头，手里的斧子重重一砸，躲过长剑。
长剑在裴瞻手里舞得让人眼花缭乱，他的步伐更是如鬼魅一般难以跟循——这大汉显然被裴瞻的身手扰得头晕目眩，一时间手足无措，本就难以承受的斧子更像是负担，压得他行动迟缓、动作笨拙。
裴瞻飞身而起，如疾风一般，剑锋从他腰下掠过，划出两道口子。大汉怒目圆睁，挥舞着斧子要劈向裴瞻。而他却镇定如旧，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条不紊，行云流水。裴瞻一个跟斗翻过，长剑略略往上，直逼腑脏，趁这大汉尚未从惊骇之中抽身而出，裴瞻旋着长剑竭力一刺——皮肉被破开，腥味登时喷薄而出，热烫的血液随之倾泻，裴瞻皱紧了眉，连忙拔出长剑，往后退步，生怕自己这白衣被鲜血沾染。
大汉瞪大了双眼，手里再也握不住这两把巨大沉重的斧子，“轰隆——”一声，斧子落地，将这台子狠狠砸了两个大窟窿，随即这大汉也倒地不起，命尽于此。
“棹衍。”虞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今日之身手，更甚从前。”
裴瞻眸光一抬，唇角扯出一丝笑来：“多谢谷主夸奖。”
虞昉看了一眼萧止风，冷冷道：“萧尊主这是从何处请来的贵客，怎的还对我起了杀心？”
萧止风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却依旧硬气：“这的确是我的错漏，也不知这位兄弟与谷主从前有什么过节，竟引得他不顾后路地直接挥了斧子劈上来。我也实在没想到，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谁知这......”
“这人可是萧尊主亲自请来的，所谓的‘英雄豪杰’，竟是个包藏祸心的狠厉东西。”柳悦舒上来扶着虞昉，“谷主这万金之躯，若伤了损了一丝一毫......”
“这不是安然无恙么？怎么你还想将这脏水泼到我身上来？”萧止风恼羞成怒，强词夺理，竟忍不住重重咳了起来。
虞昉理了理皱乱的衣衫，淡淡道：“罢了，萧尊主也不知这逆徒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还好有棹衍及时相救，否则如今躺在血泊里的便是我了。”
虞昉闭上眼，叹了口气：“罪过。”
今日这“江湖英雄会”便于此落幕，不欢而散。
唤了弟子来将破昀殿外这满地狼藉收拾干净，虞昉下令将萧止风请来的“江湖豪杰”全都给关在了房里，重重铁锁将门窗全数封禁，派了上百人在外头守着，宛若天罗地网一般，怕是插翅也难逃。
“今儿个一早这突如其来的斧子，差点砸我脸上要了我的命。也不知这些人里还藏了多少心怀叵测的逆徒，可得一一排查、摸清底细。若他们全都是侠义之士，我定会亲自赔礼谢罪，将其尽数奉为座上宾。可若有人狼子野心，企图对我、对灼昀谷不利，那也别怪我不客气。”虞昉含笑啜了一口茶，抬眼看向恼怒不堪的萧止风，“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萧止风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果再被虞昉抓了把柄，只怕会打乱之后的筹划。他怒目而瞪，却也只能将所有的恼意与怒火都往自己肚里咽，挥袖而去。
气急攻心，眼冒金星，萧止风踏出门槛时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还好萧允恬及时扶住了他。
萧允恬往屋里投了个眼神，正好对上裴瞻，她握紧了拳，上齿几乎要在下唇碾出血来。
“尊主，我们回去。”萧允恬转过脸去，使出浑身力气，将萧止风架了出去。
虞昉气定神闲，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抬眼看向裴瞻，温声道：“我饿了。”
此时将近黄昏，虞昉先前在午膳上都没动几筷子，这下倒饿了。
虞昉将桌子上的书递给他，唇角一勾：“我想吃这个。”
裴瞻接过书，目光扫过上头的字，不免皱紧了眉。
莲房鱼包——含苞未开的嫩莲摘去花瓣，独留莲蓬，取出莲子；再将鳜鱼去头尾、剔鱼骨，择其最为肥美之处细细切成鱼糜，调味后揉成米珠大小，置于莲房之中，再以焯过水的荷叶封底，旺火清蒸。
裴瞻的眉头愈来愈紧，拿着书卷有些不知所措：“这......吃得饱么？”
虞昉忍俊不禁：“自然不是为了填肚子，我只是觉得这道菜风雅有趣，想尝一尝。你若觉得麻烦，我便吩咐他们去做。”
裴瞻挤出一丝笑来：“正巧我也闲来无事，倒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虞昉惊喜地一挑眉，点了点头：“我吩咐他们去采莲。”
虞昉素来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天则忙于处理那些“江湖豪杰”，现下困意来了，便准备在此坐着寐一寐。
裴瞻进了厨房，食材很快送来了。他将书卷上记载的步骤全都记下了，精细功夫于他而言倒也不算什么，刀工更是一如既往的出色。他生怕这小小几个莲房里装的鱼丸不够吃，又摘了琼叶来和了面蒸，薄薄地切成片，两面抹上蜂花蜜，再置于火上烘烤，顿时清甜香气弥漫开来，宛若春雨后的百花盛开。
一道莲房鱼包，一道琼叶饼，裴瞻摆了盘，装于食盒之中，刚踏出厨房门，就撞上了来传话的。
“许师兄，谷主在北阁外头等你。”
裴瞻手里的食盒险些没抓稳，惊疑地问道：“北阁？”
“是。”
“谷主可还吩咐了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谷主只说让你快过去。”
北阁......
裴瞻抿紧了唇，为何会是北阁？难不成他怀疑自己与萧止风之间尚有牵连，如今要一网打尽了？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愿再多想，拎着食盒快步赶去。
北阁。
很快他便看到那一抹绯红的身影。
裴瞻忙地小跑过去，虞昉手里摇着扇子，含笑看他。
“谷主。”
“动作倒快。”虞昉开了机关，走在前头，“你可知道今日我为何要带你来此么？”
裴瞻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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