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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破晓（上）

一晃已是仲夏时节，灼昀谷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树荫翠绿，花开遍地，隆冬时的死寂和萧索一扫而空，诸弟子脸上也都多了喜色。

裴瞻日日在虞昉耳边念叨着闷得慌，恨不得立刻出谷去。而这些事务逐渐消停后，虞昉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消散不见。这些日子，他总在琢磨，该如何补偿裴瞻——毕竟这么久以来，裴瞻跟着他费了不少心力，自己也无暇去顾及他的感受，甚至有些冷落了，心里总有些愧疚。

随着宋明暄之死，细作之事也就此落定。该杀的，该惩戒的，该放走的，在这一个多月里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一心求死的苏莲秋见无力转圜，便也不再挣扎，逐渐松了口——丁泽心怀不忍，极力保她。而虞昉念他心诚，便留了苏莲秋一命，送他俩出了谷，听说

“回禀谷主，琅华山庄、钩月台、安国公府都送来了信函，先启哪一封？”方懿儒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的信，问道。

虞昉提起笔，将刚写的谷规递给他身后的弟子，理了理宽袖，打个呵欠说：“钩月台的都写了什么？宋秋时写的么？念来听听。”

“是。”方懿儒拆开密函，拿出信件，目光迅速扫过上头所写的内容，开口说，“启禀谷主，确是钩月台的宋秋时公子亲笔。信中写道，他近日来满心惆怅、忧虑过度，先是失了心爱之女子，又没了唯一至亲，险些哭瞎了眼，命悬一线之时是灼昀谷派人救了他，秋时公子感激谷主仁义善心、不计前嫌，今后定会多加报答。他念及宋明暄生前嘱托，见钩月台元气大伤，需得有人重振旗鼓，才撑着一口气接下了这‘主上’之位。如今尘埃落定，望灼昀谷莫要再追究前事，望谷主念及往年师徒情分，饶他钩月台一条生路。”

虞昉冷笑着摇了摇头：“也是难为他了。本来这身子就不好，还得强撑着一条命来接下这烂摊子。先是走了心爱之人，后又没了长兄，若换了旁人，怕是早被气死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活下来了，好一位百折不挠的‘宋小公子’。”

“谷主真要放他一马？”

虞昉接过那信件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只见这言辞之恳切，用语之低微，可知其心意究竟如何——“这一切都是宋明暄的手笔，祸不及他。宋小公子是出了名的‘身子羸弱、性子懦弱’，也不知他能强撑多久，不用我出手，自己便散了也未可知。钩月台伤至如此，对我灼昀谷已早无威胁。罢了罢了，留他一口气，说不定日后还能帮上我什么。”

“是。”

“琅华山庄写了什么？”

“一封信，还有一张婚帖。”方懿儒将婚帖递给他，然后展开信。

虞昉唇角一勾：“婚帖？陶景诺和桃蓁是想重新办一场礼么？”

“是槿若姑娘和孙哲皓。”

“孙哲皓？”虞昉皱起了眉——这小子身子刚好全没多久，便跑去了琅华山庄找槿若，灼昀谷果然是留不住人的，也没想到速度这么快，竟连婚事也谈妥了。

“琅华山庄的信乃陶庄主亲笔，多是些感激的话。”

“桃蓁的伤可好全了？”

“托谷主的福，桃蓁姑娘现下已痊愈了，多亏了灼昀谷的药和医师。槿若姑娘和孙哲皓的婚期定在八月，如今还早。谷主可要亲自去挑些贺礼？毕竟是我们灼昀谷出去的人。”

虞昉点了点头：“过几日你把库房打开，我亲自去点。”

“是。”

“安国公府呢？许定恒这小子是真不准备回来了？”

“这信是许师弟写的。他说小公爷在官场上受尽了算计，不知多少人想将他给拉下马，近来总有人抓着老国公的事来弹劾他、讽刺他。小公爷初入官场，对付起那些浸淫多年的老狐狸来，实在吃力。许师弟放心不下，时时在他身边，用心辅佐、尽力襄助，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虞昉叹了口气：“江予安从前的想法是对的。与其身入官场，不如纵情江湖，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好？被困在金丝牢笼里，自由都成了奢侈。”

“许师弟还说，过些日子他派人来取些补品，给小公爷好生补一补身子。他近来忧虑郁结，时常不安，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身子是愈发弱了。”

“我亲自给他送进京去。”

“谷主......”

“裴瞻整日待在谷里，说是闷得慌，我带他出去透透气。”虞昉唇角不自觉地往上轻轻一勾，“不如带他去京城，好生玩一玩，解解乏也好。他这些日子实在是累得不轻，我也对他疏于看顾......”

“弟子立刻去准备。”

虞昉颔首：“倒也不急。”

“弟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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