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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林海阳苦涩地笑着，未语。

看来生活并没有对他网开一面。

何珺妍头一回意识到这世界是参差的时候，是在八岁那年。

她那时不懂，现在更是匪夷所思，以顾燃和裴慕尚为首的男孩子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羞辱面前这个憨厚中带着朴实的少年。

有时是趁他在浇花时，冷不伶仃地抽起水管往他身上洒，只有看着他落汤鸡般的形象伫立在草坪中，忍受着管家的责骂时，那群孩子就会躲在暗处嬉笑。

有些时候，林海阳总是会不明所以地就遭到他们的拳打脚踢，纵使他遍体鳞伤地出现在大人面前，那群富家子弟依旧能够随口编出打人的理由。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的理由往往听了都不合逻辑，但说服大人们的，向来就不是那些理由，而是他们身后的地位。

回想起这些，何珺妍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三观，当时的裴慕尚那么坏，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

难道是他编造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吗？

林海阳的腰更弯了，像是整个人没有脊椎的支撑，软趴趴地弓着背，落魄极致。

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她一如印象中的美丽，只是头发更长了，脸上也添了些淡雅的妆容。看起来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女人味。

林海阳想把她印在脑海里，因为只有她的存在，他暗淡无光的瞳孔才会变得熠熠生辉。

他对何珺妍非但没有和那群纨绔子弟一般的厌恶，反而是尊敬和爱惜。

因为当年，只有她会在众人的嘲笑中给他递来纸巾，只有她会在众人的破口大骂后给他带来一颗糖。

还记得那一天，他把奶糖紧紧地握在手中，像是抓住了不可能得到的珍宝。

林海阳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顾家的阁楼藏书处。这里不通半点阳光，阁楼顶端只有一扇向北的小窗口，从那里透进来的，是微不足道的、没有温度的光。

他不怎么记得那颗糖的味道了，只觉得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甜，他用力地嚼着，试图想把它所有的味道都释放在口腔里，让这短暂的甜蜜治愈着他早已麻木不仁的伤疤。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在他需要糖的年纪里，生活只给了他数不尽的巴掌。

啪——

兴许是用力过猛，也或许是正值换牙期，他的牙掉了。没有疼痛，只是从牙龈里透出些血腥味，霎时间就将嘴里的奶糖味所侵占。

他的甜蜜到此结束。

紧拽着糖纸的手也放松了开来，门外的佣人阿姨正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他该离开了，离开这个冰冷却能给他带来转瞬温暖的小阁楼。

何珺妍从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看到任何成长的变化。或许是长年累月地处在积压当中，他有变化的只是随着时间日益积累的卑微。

“海阳，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难处的，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她从包里拿出一沓便利贴，在上面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将上面那一页撕给他。

林海阳漆黑的瞳孔里透露着惊讶。

在他的记忆里，他除了接受过何珺妍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以外，两人再无交集。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居然让面前的她再一次向自己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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