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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伊莲

希维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 ，安杰拉正低着头，显然还在状况外，但克里曼斯已经迅速命令道：“转身。”

什么？他不太明白，但还是掰着安杰拉的肩将他转了过去，语气和缓地在他耳边说：“不要回头，我们可以处理。”

安杰拉不明所以地噢了声，希维安接着便疑惑地望向克里曼斯，给了他一个征询的眼神，对方只是抬头看着那个坐在枝丫上的半透明身影，微微皱着眉。

看来幽灵跟安杰拉有关系，克里曼斯又是怎么知道的？

沙哑的女声依然在断断续续地唱着，安杰拉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怎么觉得这首歌有点耳熟？”

“吟游诗人听什么歌都会觉得耳熟，”希维安稍微提高了点音量，“我建议你捂上耳朵。”

安杰拉缩了缩脖子，听话地捂上了耳朵，小声嘟囔道：“该不会是什么能够影响精神的歌吧，说不定等我抬起头，还能看见伊莲。”

来自施卡洛的民谣，克里曼斯对安杰拉的命令……

希维安倏然侧过头，对上了克里曼斯的视线，他对着冒险家做着口型：“伊莲？”

克里曼斯点了点头。

伊莲是那位幽灵的女儿，所以……她也是个血族？克里曼斯是怎么知道的？

希维安讶异地挑了挑眉，那位穿着哥特裙的少女停止了歌唱，她望着血红的月亮，长长叹了口气，接着便是长久的啜泣声。

这样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希维安示意克里曼斯回头看安杰拉，用眼神问道：需要让他先走吗？

克里曼斯却在短暂的沉默后摇了摇头，沉声道：“转过来吧。”

但安杰拉的背影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起来很紧张，似乎是没听到，希维安不太赞同地看着克里曼斯，同样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复活一位幽灵，他想，我知道希望破灭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克里曼斯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呼吸全部灌入耳道：“墓园里的幽灵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希维安沉默了好一会，轻轻吸了口气：“你说得对，他迟早会知道的。”

他抬起手，拍了拍安杰拉的肩：“可以转身了。”

安杰拉这回终于听清楚了他们的话，犹犹豫豫地放下手掌转过身，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希维安似乎带着怜悯的眼神。

怜悯？他有点不解，但强烈的不安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安杰拉干笑了两声，说：“要不，我去外面等你们？”

他仰起头，月亮高悬在蓝花楹的树冠上，有风吹落了满树的花瓣。

“这里的风景还挺好的，我可以去外面——”

安杰拉的话语在沙沙风声中戛然而止，接着便缓缓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某根枝丫，嘴唇剧烈地颤抖，最后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吧，我就说这是能影响精神的歌声，我居然看到了……”

他将最后的那个人名吞回了心中，近乎仓皇地低下头揉了揉眼，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人？”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但安杰拉却巨烈地发着抖。

“没有，”希维安轻声道，“我们跟你看到的是一样的。”

他清晰地看见了吟游诗人骤然黯淡的眼神，接着便有极亮的水光漫出，安杰拉的表情很难看，他飞快地抹着脸，哽咽着笑：“我就说是谁唱歌一直在跑调，伊莲什么都会，就是学不会唱歌……”

“你可以哭，”克里曼斯始终平稳的声线从一旁传来，“哭泣也是发泄的一种方式。”

安杰拉怔怔地顿下了动作，他死死盯着希维安和克里曼斯，视线一片模糊，耳边只剩下沙沙风声和头顶重新开始的变调歌声，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走在施卡洛的街道上，女孩哼唱着关于夏天和爱的故事，海风吹过的时候，那场景便如砂砾般飞快消散。

他骤然往前一扑，抱住了希维安，哭得歇斯底里。

“你去过施卡洛吗？海风和红月，女孩歌唱着永不磨灭的夏天。”

……

“她是一个快要消散的幽灵，”安杰拉坐在树下，神情疲惫地望着头顶，“幽灵从来都不能被复活。”

希维安站在他面前，低声道：“看来你不需要再进入赫尔曼家族的宝库了。”

安杰拉却摇了摇头：“这是我跟你们的合作，等完成之后，我会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直到最后。”

克里曼斯却突然问道：“再后面呢？”

安杰拉平静地笑着：“我会替他们看守好这座城堡，你们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回来看看我。”

他说完便主动站了起来，眼神怀念地抬起头，轻声道：“接下来就先完成赫尔曼先生交付的任务吧，对于伊莲用魔法救了我这件事，他似乎很生气。”

希维安静静地看着他，违和感渐渐地占据了心头。

安杰拉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可以胆小害怕，也可以因为三千金镑接受一个危险的委托，但不应该是冷静地筹划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好像在心底排了一张待完成清单，等所有事情都打上了勾，他也就能结束这短暂的一生了。

这可不是什么非常好的预感，希维安忍不住开口道：“其实可以我们来完成。”

“不，我也很想再跟她说说话，”安杰拉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她的状态不太对，并不是正常的幽灵，反而像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转化成了类似幽灵的形态。”

他说完就提高了音量，用微微沙哑的嗓音喊道：“晚上好，伊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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