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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骗子

“你，你好，”菲尔的语气听着很忐忑，“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希维安在昏沉中几乎难以维持自己的理智，他晃了晃手里的扇子，笑容有种不自知的甜蜜。

“休伯特家的小情人，”嫉妒在高热中被催发到极致，“他居然会允许你出现在这里。”

结果菲尔的脸上却浮现出点类似羞涩的表情：“是亲王阁下……说这是必要的社交，他其实并不是很愿意让我出门。”

“我想，他应该还警告过你，不要离我太近，”希维安懒得再掩饰自己跟克里曼斯的过去，他在病中得极度任性，“我绝对会说一些他不愿意你听见的话。”

“我知道你们过去有过一些，嗯，不愉快，”菲尔说这话时轻轻咬着唇，很为难的样子，“不过那都是过去了，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哈！好人！希维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阿黛尔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并不想当众表演一场滑稽戏剧，于是只能虚伪地笑着。

“感谢你的夸奖，”他按了按胀痛的额角，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跟情敌打交道，“这可没有一个好人，可怜的家伙，你甚至不知道这是坏人俱乐部！”

旁边的阿黛尔闻言也咯咯笑起来，她用敞开的扇子遮着唇，终于加入了这场明显不是很愉快的对话：

“或许你可以考虑去那边，”她指了指某个隐约传来喧哗的方向，“孩子们总会在这时候聚到一块给人偶举行茶会，那里才可能有好人。”

但菲尔只是摇了摇头，眼瞳澄澈懵懂如孩童：“不用了，谢谢你们的提醒，不过他马上就会来找我的。”

希维安在这一瞬间挺直了腰，手指下意识地扯平了裙上的褶皱，找回了一丝清醒：“他？你是指休伯特先生？”

他看见菲尔点了点头，阿黛尔率先笑了起来：“果然是在外面长大的，居然会有这么失礼的行为。”

我现在就像童话里的反派角色，希维安笑着想，我是恶毒的前情人，正在为难王子的真爱。

“他比较在意我的安全，”菲尔微笑着侧头看了眼门的方向，“我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他不太能接受让我长时间离开他。”

这让我觉得自己认识的克里曼斯是假的，又或者说，这个克里曼斯才是拥有“爱”的。

“听起来你们的感情很好，”他忍不住加重了点语气，在剧烈的头痛中勉强维持着理智，“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

菲尔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侥幸救过他一次，在教堂门口，他大概是想去求救的，不过我很庆幸自己当时救了他。”

他说到这，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其实早就仰慕他很久了。”

教堂？

高热的灵魂昏沉地飘回某个兵荒马乱的夜晚，站在不远处的占卜师，黑夜中隐藏的人影，还有克里曼斯胸口喷涌的鲜血。

原来是这样，希维安克制不住地发抖，又止不住地想笑。

怎么可以是这样！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觉得这荒谬到了一种地步，或许，不，就是这件事，他想，就是这件事，让克里曼斯产生了爱。

再没有其他可能了，在夏布利时他甚至没有看过菲尔一眼，说到底，所有让自己难受的未来全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杀了克里曼斯，是他让克里曼斯爱上了别人。

希维安在昏沉中突兀地笑了声，有点哑，这让阿黛尔的眼神显露出点奇怪的兴奋来。

“听起来你们曾经见过，”她看起来比希维安友善多了，“是在外面的时候吗？”

“一个我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小镇，”希维安飞快地截断了菲尔未说出口的话，“单看休伯特的脸，我觉得也没人能忘记他，不过当时——”

他的眼神上下扫过菲尔，有点轻蔑地笑了声：“他在酒馆里唱歌，嗓子挺不错的。”

“的确，”身后传来很熟悉的低沉声线，“难为你还记得。”

希维安近乎仓皇地按了按眼角，冰凉的指腹沾染了滚烫的泪，他的喉咙蠕动了下，克制着转过头。

“噢，接你的人来了，”他对身后的菲尔说着，眼神却一直盯着克里曼斯，“快走吧，休伯特先生等下该怪罪我们弄脏他纯洁的小羊羔了。”

该怪谁？好像只能怪自己，克里曼斯什么错都没有，而他错在曾像个愚者般渴望爱，又或许整场出逃都是错误，如果不曾跟克里曼斯走过两个月的短暂时光，他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克里曼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这是希维安在病重不受控制的感知能力发现的事情，又或许是克里曼斯故意让他得知，毕竟没有人能在克里曼斯不愿意的情况下窥探到他的一切。

“离他远一点，”克里曼斯说，“这对你比较好。”

他并不能保证休伯特亲王会顺着菲尔跟希维安的接触发现点什么，这造成的后果会很严重，总之，希维安必须跟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一切明面关系保持距离。

但希维安却突然笑了起来，他举着颤抖的酒杯，笑得脸上全是病态的潮红：“我知道，我知道——休伯特先生，不用担心我会对他做些什么。”

所有人都没有错，除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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