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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与风同去

耳边是守墓人严肃的低声汇报，希维安的眼神始终落在那被重新封好的棺椁上，一时间竟觉得深夜的墓园吵得厉害。

“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但起码也有十几年了，或许是在下葬之前就被毁坏了，我们会继续调查。”

艾琳娜的声音里压抑着很沉重的情绪，她的手搭在墓碑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这是一位神眷者，”她冷声道，“如果找不出始作俑者，你们就替他上火刑架！”

年长的守墓人只能深深鞠了个躬，立下保证：“我们会在半个月内给您回复，这是守墓人的疏忽，非常抱歉，首席阁下。”

接着就是闷闷的，肉体撞击在石块上的声音，希维安的眼神终于微微动了动，艾琳娜握着拳很重的捶了下坚硬的墓碑，没有任何的血脉保护，他能清晰地听见指骨断裂的声响。

懊恼，后悔，还有自责，这是希维安的感知所接受到的情绪，冰冷的气流划过肌肤，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带着奇怪的喑哑：“母亲去世后，棺椁曾经在大教堂中停放了整整一周，这是我能知道的线索。”

那段时间的记忆也不太清晰，希维安想，或许阿尔伯特会知道更多的事情。

但艾琳娜只是沉默着，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守墓人们只敢远远地站着，等待着女首席随时有可能下达的新命令。

最后却只看见她无力地摆摆手，低声道：“埋起来吧。”

于是新土层层覆盖上旧棺椁，希维安自始至终都很沉默，汗水濡湿了手掌，刺痛感都变得迟钝而麻木，直到这里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他才哑声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人不希望我们召唤到凯瑟琳的灵魂，”艾琳娜依然扶着那块墓碑，森森白骨穿透了血肉，“尸体是最好的通灵媒介。”

有人死了心要将当年的真相埋藏到底，甚至敢冒着被教会狩猎的风险干出这种事情。

希维安低低地应了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隔离法阵的光芒渐渐熄灭，守墓人们安静地离开了此地，只剩下愈发黯淡的月光照亮了新鲜的泥土和布满岁月痕迹的墓碑。

“你可以先回去，”艾琳娜突兀地说道，“这件事我们会调查，你不要参与。”

她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证明，希维安一定也处在危险当中。

而希维安只是摇了摇头，沉默地站在她身侧，同样低着头看着那块墓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艾琳娜缓缓松开手，鲜血缓慢地低落在地面上。

“我一直很讨厌她的名字前被加上了这个姓氏，”她像是在说给希维安听，又像是在跟地底的那个人说话，“她当年的决定在我们看来非常的荒谬，而后面的事情也证明了我们是对的。”

希维安只是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划过那个名字，最后落在了底下空白的地方，艾琳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不知道的那些过往，他缓慢地在脑海中勾勒出青年时期的凯瑟琳：

“她的天赋很好，总是会翻墙跑出学校，还很喜欢打架……我们经常一起欺负海曼，十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资深代行者了，教皇冕下甚至想过将她内定为下一任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已经是枢机大主教了。”

“后来呢？”希维安低声问道，“她来到了王城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曾经有个哥哥，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同样拥有她的天赋，最后在还没满周岁的时候死于家族间的争斗，本·塞西尔的前妻家族并不希望自己的外孙失去爵位继承，那时候我说过要带她回到教会，她拒绝了。”

或许这就是她对外宣称我是女孩的原因，希维安恍然大悟，他勉力地动了动嘴角，有点想笑。

原来是这样。

艾琳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是她第一次在希维安面前说如此多的话：“我们吵了一架，再也没回到过王城，我此生都将——”

她顿了顿，才很无力地说道：“我将为此忏悔一生。”

希维安只是很轻地吸了口气，没有做任何的回应，这是他没有资格做出回答的故事，当然，艾琳娜也不是讲给他听的，女首席轻轻动了动正在缓慢愈合的手指，墓碑上空白的地方便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她再次拥抱自由，与风同去。”

“代行者总是在面对死亡，”艾琳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曾经讨论过要是有谁先死了该在墓碑上刻点什么，我一直以为她忘了，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她。”

结果墓碑上一直留有属于她的空白位置。

希维安只是反复阅读着那句话，这的确很有母亲的特点，魔法血脉令他们终生追求自由，可爱情却将她困死在了王城里，希维安忍不住想，那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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