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和玄寂叔叔什么都没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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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燕王殿下口里不说,心里还是在生气的。谢云嫣沮丧了起来,低下了头, 等着李玄寂的训斥。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沉默了良久,转身出去了。

这个人真是小心眼,谢云嫣气鼓鼓地想着,分明不是她的过错,为什么他反而不悦了起来?好生不讲理。

想着想着,她的心里却渐渐地茫然起来,这座宫殿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空荡荡的,夏夜的鸣虫躲在窗户下小声地唧唧叫,令人烦躁。

夜已经深了,她有点想出去,但李玄寂在外面,突然又觉得不敢见他, 只好做一只缩头乌龟, 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就这么发着呆,困了起来, 不知不觉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 趴到了案几上。

案上放着一卷书, 李玄寂方才看到一半,那上面或许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白檀香气,枕着那卷书, 谢云嫣仿佛又要开始做梦。

那是怎样荒唐的一个绮梦,梦里的李玄寂仿佛是冷漠的、又仿佛是温柔的,她朝他伸出手,厚着脸皮问他:“玄寂叔叔,您不喜欢我吗?”

她在半梦半醒中苦苦思索着,后来,他到底回答了吗?

就那样迷迷糊糊地想着,在朦胧的睡意中,突然觉得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谢云嫣此际格外敏感,吓得一激灵,醒了过来:“谁?”

“姑娘莫惊。”一个朱紫衣袍的太监远远地站在殿门口,略一躬身,“老奴张辅,奉燕王殿下之命,前来服侍姑娘用药。”

太监的声音已经十分苍老了,但温和而平静,就如同邻家的长辈,带着令人安心的稳妥,这个声音把谢云嫣又拉回了现实。

谢云嫣赶紧甩了甩头,把李玄寂的身影甩了出去,太可怕了,那么凶巴巴的燕王殿下,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敢问他“您不喜欢我吗?”,真要命!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张辅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朱漆方盘,上面放着一个黑陶碗和一个白玉碟,碗里是药汤,碟子里是糖果子。

“药熬好了,请姑娘趁热喝。”

谢云嫣收敛起心神,客客气气地起身,双手接过黑陶碗:“有劳公公了。”

那药还烫口,显见得刚刚熬好,谢云嫣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喝着喝着就觉得不对,她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公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辅笑了起来:“我看小姑娘的容貌生得实在好,心里有些稀奇,想起你刚刚生下来那会儿,皱成一团小小的,燕王还嫌弃你长得像猴子,不想转眼间,竟长成一个绝代佳人,真是令人意外,可见谢老头当初吹牛还是吹对了。”

谢云嫣心中震惊,手一抖,差点把药都洒了出来:“我刚出生,燕王就见过我?怎么可能?我爹说我娘是在天牢中生产,当时连我爹都没见到我。”

张辅指了指谢云嫣手里的药碗:“趁热,喝药。”

谢云嫣不顾烫口,咕噜咕噜一口气把药喝完了,迫不及待地问:“公公,您快告诉我,别把话说一半啊。”

张辅年纪大了,不如迟老头那般利索,他做事总是不紧不慢的,又指了指那个白玉碟子里的糖果:“燕王特别交代的,怕你苦,给你吃糖,来。”

糖果子晶莹剔透,带着甜蜜的芳香,若是平时,谢云嫣爱得不行,现在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随手捻了一块扔进嘴里,含着糖,黏黏糊糊地道:“吃了,您快点说呀。”

张辅笑眯眯地看着谢云嫣:“当日谢夫人在狱中待产,是燕王……哦,那时候老王爷还在,他还是燕王世子,带着宫中的两个稳婆过去,为谢夫人接生,老奴陪着他一起去的,也见了你一面,确实丑得不成样子,不怪燕王要嫌弃。”

不要再说她丑啦!

谢云嫣的眼睛都瞪圆了,一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感激,她别别扭扭地道:“原来燕王对我有如此大恩,却不知当年是何缘故,能令他出手相助,莫非他与我们谢家有什么渊源吗?”

张辅摇头道:“那老奴就不得而知了,老奴只知道,原本谢老头要把你托付给燕王,燕王实在嫌弃,就去求了先帝,将你父母的死罪改为流徙,把你塞回给你父亲,谢老头才作罢了。”

谢云嫣怔了一下,忽然跳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外面夜已寂,月色清朗。

李玄寂负手立于空庭中,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四下寂寥,唯有月影人影两相对,显得孤独而高傲。

谢云嫣的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奔了过去。

“玄寂叔叔。”

李玄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三丈远,不要过来。”

“呃?”谢云嫣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就片刻之前,还对他信誓旦旦“至少离开您三丈远”。

受不了,他一个长辈,为什么要和她计较这个,忒不大气。

谢云嫣当作没听见,磨磨蹭蹭地挨到李玄寂面前,撩起小裙子,“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李玄寂讶然,挑了挑眉毛:“你又干了什么坏事,至于要跪下求饶?”

谢云嫣不吭声,伏下身去,扎扎实实地给李玄寂磕了一个响头。

她还要继续磕下去,李玄寂已经拎着她的后衣领子,把她提了起来。

为什么他每次总要揪她领子,好像抓小鸡一样,谢云嫣抗议地扭了两下。

李玄寂很快把手放开了。

“你到底怎么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和了起来,“说吧,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能替你担待着,无须这般惶恐。”

“我没有惹事。”谢云嫣认认真真地道,“我感激您,玄寂叔叔,您救过我父亲和母亲,若没有您,我更是不会来到这世上,此恩此德,无以言表,我铭记于心,我发誓,我会倾尽所有来报答您,哪怕为您而死,我也是愿意的。”

“胡说!”李玄寂勃然变色,怒斥道,“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许挂在嘴边。”

他向来沉稳,从来没有在谢云嫣面前这般怒形于色,把谢云嫣吓了一跳,弱弱地后退了两步,咬着嘴唇,轻声道:“好吧,我错了,不该乱说话,但我是真心感激您……”

“不必。”李玄寂声音平淡,“是不是张辅多嘴了?何必告诉你这些。那原本是我欠了你祖父的赌约,当年之事,践约还债而已,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太过在意。”

谢云嫣好奇了起来:“是什么赌约?”

李玄寂想起那桩陈年旧事,只能说年少不更事,被谢老头忽悠了,他看了谢云嫣一眼,忍不住屈起指节,顺手在谢云嫣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孩子问那么多作甚?”

好吧,不问就不问,为什么还要敲她?

谢云嫣抱着头,用哀怨的目光望着李玄寂:“不问那个,问其它的,您说说看,我哪里像猴子了?您见过这么漂亮的猴子吗?”

此间月光大好,清如流水,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肌肤娇嫩得几乎要融化在月光里,她虽然是不悦的模样,气得脸蛋都鼓起来了,但她的眼中却带着明媚的清辉,足以令月光失色。

李玄寂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了一点笑意:“原来形似猴子,现在神似猴子,也差不太多,就没正经时候。”

谢云嫣不服气:“不可能,您再看看我,多看几眼。”

李玄寂不说话,只是带着温和的神情,看着她在那里唧唧咕咕地说着自己有多漂亮。

凉风习习,她的声音又甜又软,散在风里,连这夜色都柔和了起来。

“玄寂叔叔。”谢云嫣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正经了起来,仰起脸,“我知道了,您当初在凉州,是不是顾着我的面子,才带阿默回来的?”

李玄寂面色淡然:“子默尚可,贫寒子弟出身,能有那般才干,已是难得,若他不成器,任谁的面子都没用。”

他沉默了一下,又道:“当日我打点刑部,将谢知章的流徙之地定为凉州,一则,驻守凉州的大将孟青阳与你谢家有旧,二则,我给过谢知章一封凭信,赵氏家族在彼,若有危难,可求助赵家,只是谢知章心高气傲,与赵家从不往来,及至后来病故,我也无从得知,终究是有负你祖父所托。”

所以,他收下那时的赵子默为养子,或许就是想弥补一二吧。

谢云嫣眼眶一热,又要滴下眼泪来,她赶紧眨巴着眼睛给抿回去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惜了,我大约要辜负您这番厚爱了,我把和阿默的婚书卖给别人了,也和他说过了,我不要他了,我们两个退亲就好,这长安我住不习惯,打算依旧回凉州去,前头我都写信告诉您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到我那封信。”

“收到了,看了,扔了。”李玄寂面无表情地道,“我这个长辈还在这里,哪有你自己胡乱做主的份,荒唐。”

谢云嫣摇了摇头:“阿默已经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如今分别,还能留下几分往日情意,若再纠缠不清,日后反而生恨,何苦来着,我终究念着小时候他对我的好处,若他心意已变,我就成全了他也未尝不可。”

她想起在那个梦里,李子默朝她射出那当胸一箭,她觉得胸口隐隐作痛起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子默是她唯一的亲人,两个人相依为命,她曾经以为此生不变。只是未料此生太长,人心敌不过岁月。

更何况……

谢云嫣又想起了一事,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起来,声音也越发小了起来:“安信侯府我也呆不下去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李玄寂眉目间带上了不怒自威的神色:“今日之事,苏氏必定脱不了干系,我当日与温煜尝有言,须善待于你,他们将你扔在法觉寺三年,我已经不计较了,如今还敢变本加厉,俨然视我燕王府于无物,当真以为我是心慈手软之人吗?”

他用轻描淡写地语气道:“算了,你别去气恼,将死之人而已,不值得你和他们计较。”

谢云嫣听出了李玄寂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身汗,急急摆手:“别,玄寂叔叔,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您不要杀他们,饶他们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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