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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脖子上是怎么了。”

元铭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来，规规矩矩地叠了，捧还给他：

“既是御物，臣不敢擅用。”

他现如今不想要赵铉一星半点的恩泽。莫说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沾不起，也无福消受。

赵铉一时未做言语，于是他将袍子又往前递了递。那意思很明确了。

两人僵持了一息功夫，赵铉忽然笑了下，目光便落在旁侧的圈椅上。

“先放着吧。”

元铭颔首，不去看他，依循他的命令放下袍子，又将油灯往桌子中央推了推。毕竟赵铉生得高挑，已将壁灯的光火挡住了许多。

赵铉负着手，像是在看着架子上的书册，可没有片刻又来追问他脖子上红痕的事情。

“脖子是上怎么了。”他语调颇为漫不经心，目光之中却透露出一丝偏执。待元铭看向他时这丝情绪便被极好地隐藏起来，一双深沉的眸子中不起任何波澜。

赵铉今晚，已经是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了。

元铭捏笔的手当即顿住，简直失笑。他想不通，赵铉几时起对他的脖颈这么感兴趣。

“陛下挂念，臣夜里起了风疹。惊动圣驾实在惭愧。”他口中说着惭愧，脸上却是做的一片漠然。这只是疏离地寒暄，平静得像月夜春江。

雨声时大时小，断断续续。

蘸了墨，元铭便重新在稿纸上写起纲要来，全然视赵铉如无物。毕竟他如今“皇命加身”，实在没空想别的。

他忍下了一个又一个哈欠，已经很努力在抻着眼。血丝攀了上去，使得两眼微红，徐徐看字都是重影。

就在他意识渐渐昏沉时，赵铉终于像是厌倦了这样的沉默，起身拉开门，迈步出去了。

天禄阁三楼正在翻修，不少书卷都堆到了二楼来，显得地方逼仄狭小。奇怪的是，赵铉甫一出去，那种逼仄难受的感觉，霎时消失了。

房门向黑洞洞的走廊敞开着，门外还是浓深的夜。

他总是难懂赵铉。

他无法理解一个下午还在与他“深情款款”的人是怎么在几个时辰后，便莫名对他冷眼相待。最可笑的是，赵铉根本不需要他懂。

太祖皇帝开国初期，已经是两三百年前的事情。新国初立，前朝、后宫都颁了许多新令。除了个别名声响亮、政绩昭著的功臣，所有的名字都是那么陌生。

元铭看这些史料看得格外艰涩，甚至还要理解、背诵后才能梳理了先后顺序。另则宫词更要摸透皇帝的生活起居，了解宫中女眷的各种性格，再提笔润色。

这无疑是一种煎熬。

更煎熬的是，不多时赵铉又回来了。

赵铉似乎是从楼下吴大学士的桌案上挑了几本奏疏来看。

赵铉坐在他斜对的位置，他顿时更觉得心烦意乱，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在翻开的那页《太祖武皇帝本纪》上停留了一刻钟的功夫，却没有一点儿进展。

从前总听大臣们谈笑说新帝恐怖如斯，那时他不懂，如今他彻底领悟了。

相信朝中没有哪个大臣想和皇帝同桌办公。

元铭将小毫架在旁边，终于翻了一页。他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道：

“陛下龙体要紧，眼下……已经四更过半了。”

您是不是可以起驾回乾元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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