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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佛槿

元铭铺纸的时候，满脑子忐忑念头。

他生怕下一刻，赵铉便像那晚一般，推翻灯烛，摔了砚台。那还让他写什么字呢？倒不如把话说明，给他一个痛快。

便在此刻，赵铉突兀地开口：

“你能给赵封炎写，怎么不能给朕写。”

“……”

元铭听后简直觉得好笑。

当初，赵封炎那一笔字烂得要死。您的御笔，难不成也同他一样？可这话他也只敢放心里揣摩着想想，没有说出口的胆气。

从案头挑出一支小豪后，元铭犹豫着开始落笔。

赵铉只是在案边注视着他，一时并未讲话。

待写了两句，元铭注意力集中起来，只盘算着如何运笔，倒也没了那许多乱七八糟的心思。反而想起了从前在国子监给老太师誊写奏疏的时候。

老太师晚年目力一直不好，看字久了，便会头痛。当时元铭正好与他走得近，便常常替他誊写奏疏。那奏疏自然是呈到御前，偶尔也有几本相关的去了东宫。

起初元铭是不敢写的，老太师却宽慰他说，即便他不写，也是找个小僮来执笔。叫他无需担心太多。那之后，老太师的奏疏便经常是元铭代笔了。东宫那边也回批过几本送来，但不晓得是太子本人回的，还是詹事府的幕臣写的。

直到整篇赋都写完，他才怔怔抬起头。赵铉凝目沉思的模样顿时落入他眼中。

“万岁？”

元铭觉得奇怪，便轻轻唤了他一声。

赵铉这才如梦初醒般，从怔忡之间回神，他低头看看元铭适才写的字，只敷衍地感慨道：“好字。”旁的再也未说。

忽而间，殿外响起了李德芳的声音，好似是有锦衣卫前来，想禀告事情，却被李德芳一句“皇爷身子不爽”，给及时拦下了。汉子浑厚的嗓音当即敛了敛，便只剩下低语。

原本元铭只当这是个借口，直到须臾后有宫人来送药时，他才明白赵铉的确是有些许不适。

“……万岁龙体欠佳？”他搁下笔，盯着宫人送来的汤药谨慎地问道。

“不妨。”赵铉只是淡淡地说。

罕有的，李德芳却在查看了药碗后，主动答话：“皇爷从前有心悸的旧毛病，最近又连日辗转，这才……”

“德芳。”赵铉截住了他的话头。

李德芳抬眼窥了窥，终究是住了口，安静退下去了。

药味渐渐弥散于殿内，元铭微皱了下眉，见赵铉并没有服药的动作以及意愿，两句关心的话到底是脱口而出：

“陛下千金之躯，既然病了，理该按时服药，方能有所好转。”

他不记得赵铉会有什么旧患，毕竟皇帝也好、太子也好，哪怕是杨子贤也好，但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赵铉总是携着一种顾盼生辉的光华。

这种光华甚至让人时常会忽略掉赵铉的年龄，甚至忽略了他也是血肉之躯。

但问题是，一直伴随圣驾的李德芳，却对这一切熟悉无比。

李德芳知晓的事情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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