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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再后来,就与你重逢了
她若不问,她的确还可以再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假作那些事不曾存在过,以此来减轻心里的愧疚。但当初的那些痛苦,谢衡是亲身经历过的。
她若连一个面对曾发生在他身上的痛苦都不敢,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全心全意爱他?
“你是怎么重生的?”宣凝问得很忐忑,在他掌心的手忍不住蜷紧。
谢衡垂眸:“某一日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多年以前。再后来,就与你重逢了。”
宣凝本还屏着呼吸稍稍放松了些,但还不太相信地问:“是突然重生的?我当初倒不是这……”
也不知谢衡知不知道她前世的结局,宣凝怕说出来惹他难过,继而改口:“我当时是做了个梦后重生的。老天的安排真是奇妙。”
她深知谢衡多半也是在诓她。可正如她不想让他伤心一样,他也不愿她知晓真实情况后伤心。
谢衡长睫微垂,温柔缱绻的眼神中夹杂了心疼。
他将她的手拉得更紧,另一手揽着她的腰际让她靠在了自己肩头。
脸颊蹭着她额头时,谢衡似想说什么,最终又选择沉默。
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谢衡忽而想,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并未实话实说。
为着对方考虑,就这样难得的不坦诚一次,未尝不可。
反正,现在和以后,他们会很幸福很幸福。
·
大周皇宫内,一场政变正在悄然发生。
听闻各地诸侯群起而攻之的消息,云清帝心里明白,是谢衡终于要正式撕破脸皮动手了。
哪怕很早前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一日,云清帝还是无法接受。
在忌惮谢衡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今天这一切的发生,但没想到谢衡的势力竟早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大周的每一个角落。
这天下早成了谢家的天下。
他不想坐以待毙……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现在的局势呢?
谢衡远在南齐,眼线却遍布天下。兴许此刻这宫殿内就有无数人在盯着他,然后把他的所有动向告诉谢衡。
云清帝从这可怕的猜想中骤然睁眼,他将视线从帐顶移向床边正端着药上来的刘公公身上。
刘公公被他那目光看得一愣,旋即又跪下说药快凉了,奴才要侍奉圣上用药。
殿内烛火晦暗,云清帝在蒙昧间分不清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只觉得眼前人在灯影幢幢间眉目都变得陌生可憎起来。
“谁派你给朕送药的?”云清帝从床榻上撑着手臂起身,其中一只手已按住了藏在枕下的匕首上。
近日来病得严重的云清帝总问这样莫名的问题,刘公公已然习惯,他笑着照常回答:“奴才是圣上的奴才,药当然是圣上先前命令奴才送的。圣上兴许是为国事操劳,一时忘了。”
提到国事,云清帝的目光反倒更为深邃。猜忌从他心头不断上浮。
“你过来。”
刘公公依言上前。
云清帝低声问:“谢衡给了你多少好处?嗯?要你这样背叛朕?”
刘公公一惊,手里的药碗当即脱手就要落地。
然而不等药碗“啪”地碎裂,他便一声惨呼,脸色煞白如纸。
他低头看看自己腹间的那把匕首,双唇艰难张合几下,才吐出细弱蚊音的两个字:“冤枉……”
云清帝已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现实,鼻尖闻到血腥味,看到刘公公萎顿在地的佝偻身躯,笑得愈发癫狂。
“谁都别想杀朕!谁都别想!”
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想进去查探,却又怕手持匕首的疯帝会再度捅人。
气氛凝滞起来,殿外阴雨连绵。
“嘉元王殿下到——”
一声呼报打破了此刻紧绷的氛围,嘉元王从外大步迈入宫殿,四处守卫自动退散。
“父皇!”
闻声,云清帝从癫狂中清醒了一瞬,回头朝殿前望去。
夹带湿冷气息的风吹起嘉元王身上的蟒袍,袍袖猎猎作响,成了这晦暗的天地中唯一还泛着几分活气的存在。
“止儿。”云清帝将手中沾血的短匕扔下,虚浮着脚步朝他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转身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你过来,朕把皇位传给你!”
倘若这话在一两年前听到,嘉元王心里会由衷地高兴。
彼时他眼前的确就剩下和太子争权夺位的事。若能荣登帝位,他虽不能成为这天底下最自在的人,起码可以性命无虞,安享权富。
但如今……如今帝王才是最无奈之人。
生杀予夺,皆在天下人手里;后世评说,皆在史书论传之中。
“儿臣已经备好了车马还有随行护卫,父皇,您跟儿子走吧。”
“走?”云清帝本还翻找玉玺的手一顿。
他眯起眼,怀疑地看向自己向来疼爱的儿子:“你要带朕去哪?连你也要杀朕吗?!”
殿外的禁军守卫听不清殿内父子两人的对话,只听得见云清帝已疯魔了般的狞笑:“你是假的,你是谁?!谢衡派你来的是不是?”
“父皇!”嘉元王再度大吼出声,两手用力按住云清帝的臂膀,目光沉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云清帝用力挣了挣,像被捕兽器夹住前爪的兔子,软弱徒劳。
“只要父皇和我走,坐上马车后殿内就会起火,我们假死脱身去江南,隐姓埋名再不回来……”
云清帝抬起眼,浑浊的眸子在摇晃烛光下如被灌入泥沙的枯井,映不出丝毫辉光。
漏声滴答,阴雨无声。
对视中,云清帝缓缓垂目,泄力般道:“我们不要大周了吗?”
“是大周再不需要我们。”
嘉元王稍稍松了口气,松开云清帝的同时,转身想命人进来按计划布置。
然而他的话音被遏制在了喉间。
腹间轻痛。
嘉元王微僵。
那把沾血的短匕抵在了他的腹部。
似乎并不意外,他低眸抬手,握住了云清帝拿着短匕的手腕。
云清帝的手在抖。
是因为他刺了他,也是因为,那匕首刺不进去——赵止里面穿了他曾赐给他的软甲衣。
他们再度对视。
一双眼苍老却惊愕得幼稚,一双眼年轻却沉痛得沧桑。
这对父子间的关系不知是从何时起变得这般怪异的。
兴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怪异。他们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父子,还必须是帝王和臣子。
猜忌与防范,疼爱与孝顺。这两者一直都存在。
“父皇总该相信我真的是赵止了?”
相信。但在这种情形下的相信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习惯了做一对皇家父子。
云清帝能在这时候怀疑他的身份而捅他,日后真隐姓埋名躲避各种追杀时,又岂会完完全全信任他,岂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来见他时还穿着软甲的儿子身上?
他们都是自私的人,云清帝有尤甚。那点父子之情更多时候只是点缀。
云清帝癫笑两声,混沌的头脑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是哭是笑,他只觉得嘉元王高大得几乎能把他捶按在地永远无法起身。
他的性命不仅是被捏在所谓群起而攻他的天下人手里,还捏在这个儿子手里。
他既然能让他假死脱身,那他当然可以把他随时随地去死啊。
他要做掌控的那一方,而不是被掌控!他要做帝王,宁愿无子无孙。
云清帝疯透了。
他不管不顾,开始用匕首一次一次得朝着嘉元王刺去,口中喊着:“是你在弑君弑父!你一定会杀我,你只想杀我,你比我还虚伪!”
他的话没有任何逻辑,似乎只在在宣泄情绪,有或是,在说服自己。
绝望与失望想交杂,嘉元王无力地往后退。
看着眼前的帝王又或者说是父亲,他深深明白了当初谢衡话里的深意。
久为樊笼鸟,再想脱身,也只是换个更大的牢笼。
·
嘉元王离开时,殿内的云清帝依然在发疯。
城外的一次比一次令人绝望的战报还在不断地往这里递,又被拦截下来。
直到殿内的动静小下来也不知他是不是终于清醒了。
有人捧着厚厚一沓战报,迟迟不敢进殿送出去。
若换做前朝旧代,此刻殿外应该还有无数文武大臣跪地祈求圣上清醒或主动寻找其他皇室中人来解决朝廷现在面对的危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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