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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广云仙子毫不留情地召雷,如碗口粗大的紫电接连劈下,斩断了试图抓挠的鬼树。
“阿紫,丢了那个铃铛。”
女声极其犀利。
陈紫河还在犹豫,可广云仙子却是忍不住了,脸色一沉,便引雷轰向他!
情急之下,陈紫河不得不抽身以对。
平稳的元力波动起来,便维持不住宝器铃铛所需要的法力,瞬间就失去了效用,跌落在了陈紫河的怀里。他信手把这东西收起来,无奈地说道:“也没必要引雷劈我吧?”
广云仙子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只能怪阿紫太过优柔寡断了。”
天上,六和在确认徐沉水已经恢复后,也无暇多顾,立刻抽身回来帮忙。对失去了顾忌,肆意开杀的剑修们来说,这些鬼树虽然难缠,但是只要避免被抓挠,尚且好对付。
“不必用过于强劲的法术,只需削断根须让其无法补给就好!”
六和的嘱咐显然是被听进去了。
蠍螺脸色微沉,周身无数剑影,齐根斩断鬼树后,厉声说道:“与我一起开路!”
“好!”
几位默契的好友齐齐应声,便有巨大的剑意冲天而起。
各色光芒绚烂,一同斩向前方!
数十丈的巨剑落下,赫然劈开了鬼林最密集的所在。
“走!”
在几位剑修的掩护下,归一剑阁的他人和五雷仙门快速地穿行而过。
六和持剑在后方断路,扬声道:“谢忱山?”
谢忱山的声音遥遥传来:“你们且先去,牧之就先由你们看顾了。”话音落下,鸮已经叼着赵客松急急出现在他的面前。
此道既然说不可用飞行,那鸮要把赵客松给送过来也真是费了一些功夫。
六和没再拖延,应声道好,便直接带着赵客松远走。
鬼林虽然恐怖,可是他们毕竟是死物。
活人怎可能还会被死物给憋死?
归一剑阁和五雷仙门的人离开后,这些已经被激活的鬼林却没有继续扎根,仿佛还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它们不断、不断涌向一个地方,如同潮涌一般填补了之前的空缺。
那前仆后继的疯狂,简直是数不可数。
魔物望着谢忱山,以及那一身血衣。
他的脸色如同石块般僵硬苍白。
“为何不止血?”
如同水花溅开的血痕在地上蜿蜒,成为鬼树们抢夺的物什。它们撕扯,它们挣扎,它们的根须挥舞,踩着彼此的骨骸攀爬,就像是缔造了一条由诡异尸骨堆积而成的天路。
笔直朝向谢忱山。
少年佛修淡淡地说道:“因为止不住。”
他抬起手,那血味犹在。
“方才你便是闻到了这掺着佛印气息的血味失去控制的?”
魔物僵硬地张了张嘴,那无数的触须缓缓摇曳着。
“……不知。”
徐沉水慢慢道:“只是,那瞬间,似乎很讨厌。有什么情绪……”他尖细的手指从腹部划到心脏,戳着胸膛,“厌恶。”
从讨厌到厌恶,已经是一个层次的递进。
对于魔物来说,有情绪便是一件较为难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强烈的情绪。
谢忱山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滴。
佛印啊……
“谢……”
徐沉水试图靠近少年佛修,只不过在飞近的瞬间,便看到谢忱山抱着白象又往后飞了飞。
谢忱山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在生气。”
魔尊恹恹了。
那些膨胀粗大的触须齐齐落了下来,就像是垂头丧气的小狗,有些呜呜地说道:“对不起。那,谢忱山,要怎么才消气?”
他知道作为人,在做错事的时候,要先道歉。
道完歉了,就该做出补偿。
魔物深以为这次确实是他错了。
那种蓦然出现的厌恶感就算再如何强烈,也不可能真的驱使魔物伤害谢忱山。
一人一魔都清楚这点。
可是方才魔物的失控却不是作假。
有一便有二。
在他们话语间,那些尸骸树干堆积成的“天路”已经能够近乎要触碰到谢忱山的靴子。它们贪婪地渴求地试图去触碰到更多血肉,却在将将碰到的瞬间被湮灭成灰。
魔物的触须洞穿它们,露出狰狞的神色。
“尔等岂敢!”
徐沉水的背后裂开根根丑陋的触须,灰雾在他的体内奔腾,灼烧的热度让猩红欲滴,下一瞬便是无尽的黑暗。人形撕裂出来的黑雾充斥着整片无边无际的鬼林,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只余下恐怖的嘎吱声,仿佛像是在碾碎着什么。
险险闯出鬼林的剑修们回身,六和皱眉说道:“是徐沉水的气息。”
他刚刚正和魔物打得天翻地覆,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是属于谁的?
被他夹在胳膊底下的赵客松绝望地说道:“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又不会跑。”
蠍螺朗声笑道:“方才只是权宜之计,莫怪莫怪。”他拍开六和的胳膊,让得赵客松能勉强站定。
然后又含笑问道:“想来小兄弟应该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赵客松揉着僵硬的腰,望着那瞬间被覆盖的鬼林,迟疑地说道:“魔尊的原身谁都不清楚,只有大师才略知一二。这或是他的某种化身,在其笼罩之内,几乎全是他的领域。”
广云仙子淡笑着说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如果徐沉水真的能够拔除掉这些吸纳力量的鬼树,那在这之后,我们也不必受限了。”
陈紫河摇头:“那可未必。”
就算这些汲取力量的生物都消失了,可是在这恶鬼之地无法得到太多仙气的补充本就是事实。
从进入遗迹之门,就必须得限制过度的挥霍了。
赵客松有些着急地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从其中传出来酸牙的吱呀声着实恐怖,让人头皮发麻。
“你……”
六和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有一头白象踏破漆黑走来。
它甩着长长的象鼻,偶尔昂起脑袋的模样就像是有着清越的象鸣在耳边响起。浑身纯白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路,在越靠近他们一行人的时候,它的身形就缩得越小,最后安安分分地落在了赵客松的手中。
赵客松:?
六和若有所思地说道:“谢忱山把这个东西交给你,怕是想让我们先走了。”
赵客松的脸色微变,却听到广云仙子也是赞同。
“他和这白象能发挥同样的作用,既然在此刻驱使着白象交托给这傻小子,那便是要分开的意思了。”
不然谢忱山不用单单让白象先行。
“还继续往里面走吗?”
蠍螺问道:“从我们进来至今,可是半点信息都没有拿到,反而是一路闯过来的。”
“那是什么?”
五雷仙门有修行灵目通的道人突然高声叫道:“那是不是一块石碑?”
…
魔物发疯的时候,是很难拦得住的。
不把天捅个痛快,那便不叫肆意。
那些被谢忱山的血肉吸引而来的鬼树仿佛贪婪的活物,而魔尊就是那道疯狂绞杀的防线。在意识到这无穷尽的鬼树正是靠着吸纳旁物的力量滋长的时候,那头魔物笑了。
“呵。”
低冷的笑声阴沉得恐怖。
想要力量?
他给便是。
鬼树本就没有灵智,只会机械地吸收。
黑雾涌动出无数可怖的触须,它们狡诈地缠绕住每一处根须,在相接的瞬间,澎湃无尽的力量汹涌而来,仿佛是无穷。
不论如何鲸吞,那冲势无法遏制!
多。
太多。
无数鬼树挣扎了起来。
根须变得幽深,就像是吞噬着幽冥。
太多了!
这些被塑造出来的产物在痛苦挤胀中翻滚,在生命的尽头瑟缩着,颤抖着匍匐在地上。碎裂的根须与骨爪爬成一片,在窸窸窣窣的啃噬声中挣扎。
砰!
那是第一道碎裂的声音。
旋即仿佛像是炮仗一声接着一声,挤爆的鬼树炸裂开来,在痛苦的最后,它们依旧辨别不出那恐怖的存在究竟为何物。
无法用眼睛描绘。
无法用语言描述。
仿佛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以及依旧无法割舍的腥甜香味。
那或许是最后的残余了。
谢忱山盘膝坐在虚空中,丝毫不为这黑雾发生的事情而动容。
魔物的肆虐虽然疯狂,却也只是在发泄。
待一切寂静后,谢忱山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发疯发够了?”
魔物慢吞吞打了个饱嗝,低低地说道:“谢忱山还在生气。”
“哈,”谢忱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倒是知道我还在生气。”
“魔尊根除了鬼林。”
魔物想了想,献宝地说道。
谢忱山面无表情地说道:“魔尊以为贫僧会在意?”
“不要贫僧。”
魔物嘟嘟囔囔。
他没有变回人形,依旧保持那看不透的原身。
声音像是从一处传来,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谢忱山自称贫僧,往往便是他生气的时候。
尤其语气还如此薄凉。
一截胳膊突兀地显露在谢忱山的面前,还朝着他的面前递了递。
谢忱山:……
魔物道:“你割。”
有些时候,这魔物可真是傻透了。
谢忱山的怒气就像是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给刺破了一个小洞,虽然那个小洞着实是小,可是鼓胀的怒气却仿佛一下子从那个小洞里面溜走了。
谢忱山叹了口气。
魔物便快活了起来。
“谢忱山不生气了。”
在佛修的情绪上,怕是没有人比徐沉水还要敏.感。
谢忱山道:“你就是把这节胳膊给炖了,难不成就能阻止方才的事情?”
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漆黑探出来,谨慎而贪婪地靠在谢忱山的肩膀上。
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话。
“徐沉水现在还做不到,但是以后可以试试。”
谢忱山一巴掌拍在那颗脑袋上,给活生生拍了回去。
“罢了,或许是这佛印有些奇特。如果是这样,或许与这部经书本身的大因果有关。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异动,来这恶鬼之地怕是来对了。”
谢忱山道:“……不过你还不变回来吗?”
徐沉水:……
徐沉水慢吞吞地说道:“吃太饱。”
他那种奇异的饥饿感在消失后,魔物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大肆进食。
可以不吃。
不代表不饿。
谢忱山沉默了。
“……你可真是不忌口。”
也不嫌弃磕牙?
…
“所以解读完了吗?”
五雷仙门的玖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他对符令一道并不专精,尤其是这些上古文字,更是只懂得其中一两个字眼,自然不肯上前去凑热闹。
陈紫河死鱼眼。
“为何是我来?”他一边无奈,一边费劲辨认这上头的字眼,“我在这门道上,也不过是略通一二。”
广云仙子捂着嘴笑起来,“阿紫,好歹比我们这些一窍不通的人要好上许多。”
站在最前边之一的,乃是手持着一小面旗帜的蠍螺。
那面小旗,自然也是一件宝器。
再过了两刻钟,蠍螺才满头大汗地动了动,挥着那把小旗说道:“根据反馈,这面石碑上被赋予了永恒不变的阵法与一句真实的诅咒。”
“诅咒?”
赵客松忍不住发问。
自从五雷仙门发现了这个石碑之后,他们就泡在这石碑上开始钻研了。
这块无字石碑极高,上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的痕迹。
但是从五雷仙门和归一剑阁的态度来看,这似乎是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六和给他解释:“在上古时期,仙人们会用这样的珍贵石块记录文字。所以每次发现这类石碑,都是一次极其重要的收集。但是这些石碑是需要条件才能让其显露,而且无法保证其中的真假。
“只有学过上古文字的人才能看得出来里面的记载是什么。而诅咒……可以说是一种断绝的力量,如同言灵,如同法令,在落字的瞬间,便有规则加身,天道感应。如此神奇的力量,至今已经无人学会,因为过于恐怖,如同诅咒般的存在,所以才被命为诅咒。”
蠍螺手中的宝器,便能够甄别出这类石碑上所残留的痕迹。
但是也只能使用几次。
蠍螺道:“如果能解读出来,那石碑上的记载便是真的。只不过我们这里面,也只有陈紫河那家伙略通一二,我可是半点都不懂啊。”
陈紫河只觉得自己的背上瞬间又多了几道炙热的视线。
他痛苦地辨认着那石碑。
在陈紫河的眼中,那石碑并非是无字,而是循着某种无法形容的规则依次闪烁着,仿佛像是讯息,又像是游龙,望久了便连魂魄都有些动摇。
他闭了闭眼。
“这应该是罗刹自己留下的内容。”他的眼角有些裂开,感觉到有香味袭来,轻柔的力道按着那伤处,他知道那是广云仙子。
“数万年前,罗焕生在自身的魂魄大军彻底被度化后,便知道己身时日无多。如他们那种存在,向来是能感知到寿数的变化,于是便开始筹谋着金蝉脱壳的可能。”
六和紧蹙眉头,却没有打断陈紫河的话。
广云仙子先是用手帕擦拭了陈紫河的眼角,然后便取出丹药,碾成药粉一点点涂抹在了伤口上。
“然这何其难,他知祖师对他恨意之深,压根不会留下任何让他逃脱的可能。所以他寻觅了许久,总算找到了当初佛魔交战之地,寻到了半册遗落的经书。”
“经书?”
这次困惑的人却是玖兰。
他自然知道陈紫河刚刚所说的“佛魔”二位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便是这两位陨落之后,才拉开了上古衰落的开端。
但是罗焕生这等罗刹究竟是怎么和佛魔扯上关系的?
虽然同以数万年来论,可罗焕生对比起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后起之秀。
这可不止是玖兰的困惑,便是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得其解。
陈紫河继续说道:“罗焕生在其中寻到了让生机彻底断绝再生的法门,借由此躲过了那场杀机。只是在再生之时,出了些差错,原本应当是欺瞒过轮回彼岸的通天之术,却引来冥河的关注,久久无法摆脱。”
“活该。”赵客松小小声说道。
其他人就当做不知他的出言不逊。
尽管这罗刹算得上亦正亦邪,可是他在邪道上所杀的人却是太多,多到让人无法赞同。
尤其是那等凶残血腥的手段,当真是令人发指!
“在临死前,他留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紫河顿住。
犹豫再三,才继续说道:“留下了关于他毕生的功法,以及这道轮回再生之术的法门。”
众人皆是震撼!
六和紧蹙眉头:“你确定为真?你当真没有看错?”
蠍螺更是难以置信:“他的毕生功法?那些魂魄的法门?可是以罗焕生的性格,怎可能会把这些东西轻易地交付出来?!”
传闻中的罗焕生可是一个极其自私卑劣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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