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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诏书上说,要把你嫁给瀚王
事情搞砸成这样,我无颜回去见青霭。
四岁,青霭哭着想找爹娘,我告诉她爹娘找不见了。
五岁,青霭哭着说她不想上街去要饭,我告诉她不行,然后拉着不停流泪的她到街上去,也不哄她,因为这样能要更多,肚子就能吃饱,我们才会长大长高。
十一岁,她说不喜欢我做锦衣卫,问我可不可以做别的,我没回答她,配上了董君白给的绣春刀。
再长大点儿,她想出去玩,我担忧她因容貌招致灾祸,每次上街必要求她戴上席帽,也不许她交朋友,怕是仇家伪装来报复。
文德元年的卢青霭十七岁,她哭着说不想嫁瀚王,许是多年经验告诉她,她的哥哥从来什么也做不到,又说,算了,嫁便嫁吧。
我说若她真嫁了,我半路上把她劫走,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躲哪儿去?最后还可能引起两国开战,边境百姓又何其无辜,要为我兄妹枉送性命。
许家酒楼的皇都春入口甘甜,我躺在张闻府里最高那间屋的屋顶上,喝了一坛又一坛。
酒这玩意儿喝多了会漏,化成水从眼睛里流出来,闭上眼也关不住。
天边现出鱼肚白时,张闻来了,一身曳撒在我脚旁边坐下,望着东边:“家里小厮去你家告诉咱家,千户大人在咱家府上嚎啕大哭。”
我吸了吸鼻子,纠正:“嚎啕是绝没有的。”
这时辰,早朝已经开始了,又或许已经结束,诏书也已经宣读,董婵在宫里,会很快知道消息,我家离皇宫不算远,宣旨的太监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到我家。
她们此刻一定在哭,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这儿喝酒。
天边的鱼肚白染上红光,太阳冒出了头,阳光刺痛我双眼,我拎起酒坛子继续灌,一只手伸出来抓住酒坛:“别喝了,诏书已经改了。”
我稍稍懵了一下,丢了酒坛坐起身来,盯着张闻的嘴唇,十分怀疑他刚才是否说了话。
张闻的嘴唇又动了,晨光里,他的唇形、声音,同时告诉我:“卢青枫,诏书已经改了,公主和卢青蔼都不用去漠国和亲,瀚王一大早进宫面见圣上,赶在早朝之前向圣上取消了这两门婚事。”
我呆坐良久,有点不敢相信瀚王竟然真的进宫去撤了婚事。
青霭不用嫁给她了,董婵也会留在大魏,我还能看见她们姐妹二人在一起玩耍说悄悄话,一如我们小时在一起玩的情形。
“是真的?”我忍不住要确认,虽然心知张闻绝无可能拿这事来骗我捉弄我。
“自然是真的,厂公我是秉笔太监。”张闻看着我眼睛,“新的诏书已经下了,今日卯时初刻向百官宣读,瀚王另求娶了他人,诏书宣读之时咱家就在朝上,此事已尘埃落定,不会再有变数。”
我看着张闻,笑了起来,他也笑,拍了拍我肩膀,轻轻说了声:“谢了,青枫老弟。”
不知道他谢什么东西,不过还是很高兴,我砸了这贼太监一拳,张闻哎哟一声,笑着把我拉了起来,捉住我肩膀跃下房顶。
喝两杯热茶醒了酒,我脑门清醒,步履稳健上街去买早饭。
那天的荷叶鸡腿不错,今日有高兴事,想来青霭也有胃口多吃,我买了两只荷叶鸡腿,两大块糯米糕和两块芙蓉饼,喜滋滋拎着回家。
一路走一路琢磨,瀚王是怎么改变想法了的,许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该糟蹋两个小姑娘?又或许回家之后后怕起来,怕我追去他家把他阉了?
总之有此转变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也助我。
等瀚王大婚那日,我一定要送份贵重的贺礼给他,谢谢他人性尚存放过我的两个妹妹。
“卢大人。”忽然一辆马车从后头上来,停在我身边,小窗帘子撩上去,里面坐着个官,头戴乌纱帽,绯色公服上一块孔雀补子。
是刚下朝从宫里出来的巩淳。
我停下了脚步,带着不错的心情朝他抱拳,“巩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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