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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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实习

对于身处职场的人来说,单位都像自己第二个家。

但是对于本人这种不上进的记者来说,报社的工位还不如楼下兰州拉面的座位亲切。

跟顾轶分开后的第二天,正好回报社开选题会。一周不见,我的工位又陌生了些,此时还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看样子也就20岁上下,一副嘻哈打扮,戴个耳机,不时摇头晃脑像是来泡网吧的。

我已经走到跟前,他掀起眼皮看了一下,没理会又低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哪儿来的小祖宗?又是谁家亲戚?

正准备敲桌子,旁边跑企业的张记者搭腔了。

“陈燃,这是你的实习生。”

“哈?”我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报社都会来一批实习生,大多数是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也有少数愤青男孩子,学新闻主要就这两类人。

但张记者说眼前这个跑错片场的饶舌歌手,是我的实习生?

“今年来了多少实习生?你们也都分到了吗?”我向张记者打听。

“跟去年差不多。喏,我带两个呢。”他指了指旁边正在整理报纸的两个女孩。

“我跟你换。”

他哈哈一笑,一副精明嘴脸:“不换。”

“主编分配的?”我不甘心。

“主编照顾你,”张记者小声说,“这个男生关系不一般。”

不用说我也知道,看这大爷样儿,没点关系敢这么拽吗?别的实习生都能帮着分担点,带这么个人只会添麻烦。

再重申一遍,我最讨厌别人给我工作添麻烦。

“我可不用他照顾。”

我赌气地往主编室走去,半路就碰到老头儿正出来。

“主编,实习生这个事情……”

“我正要给你介绍。来来来,见一下你的实习生,小缪。”他闷着头就要往我座位走。

“能不能给我换个人,这位爷我带不动啊。”我一路跟着劝说。

“带不动?别人都带两个实习生,就你带一个。”

“那我跟他们换。”

“陈燃,”他停住,“为什么安排小缪给你带,还不是因为你跑学校最轻松?心里没数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想了想又补充,“也别捅娄子,就两个月,时间一到给实习报告盖个章就完事了。”

一番控诉我无言以对,只得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老实接受。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小缪,对他印象差到地下、地底、地心。

在报社每年都带实习生,这是个固定任务。

实习过的人都懂,为的就是一张报告,这种单位你表现再好也留不下。所以反正两个月后就再无瓜葛,对我来说也好,对学生来说也好,都是走个形式,从不过心。

那时我绝对想不到小缪不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小缪全名叫缪哲,确实是学新闻的,半吊子。他才大二,按理说,没到实习期,硬被家里送进来的。主编对他挺客气,简单介绍后,还专门带他去会议室。

选题会我从来都是无精打采,瞄了几眼小缪,更胜于我,直接半趴在桌子上。往年我带的实习生都安安分分,今年偏偏赶上这么个人,好衰。正皱眉,发现对面林文昊幸灾乐祸地笑。我看着他,用本子半遮,缓缓伸出了个中指。

他笑得更开心了。

开完会,我想着跟小缪交代几句,收拾材料的工夫他已经没影了。别的实习生都拘谨着不敢走,他跑得倒够快。

我一路追出去,才在电梯间将他拦住,这时已经气喘吁吁,火气也止不住地往脑门冲。

“小缪。”

我叫住他,但是这名字一出口,就缺乏气势。

缪哲转过头,高高的个子,一双狭长的眼睛看向我,不耐烦的神色。

他倒是气势十足。

在他面前三步的位置停下,才能勉强平视,我沉了沉声音:“你是我的实习生,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

“哦,你说。”还是那双死鱼眼。

“你没心思在实习上,我也不见得多想带你。所以两个月时间,相互体谅一下。”我双手抱胸,强忍着火气。

他挑眉点了点头。

“采访前我会通知你,来不来你随意,但要回复。如果跟我采访,有两点,第一绝不能迟到,第二……”我抽出一只手比画了一下,“你这个打扮,不行,要换。”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

他伸出胳膊挡着电梯,问:“来不来我随意?”

“对。”

“那我不来。”他扯扯嘴角笑了。

“太好了,多谢配合。”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办公室,坐下缓了半小时才平息怒火。

我以为这么轻松就把小缪打发了(他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还是太天真。过了三四天,去一中做百年校庆的采访,我刚到学校就接到了主编的电话。

他一上来就问我小缪在不在旁边。

“不在啊,他没来。”

“他没去?”老头儿有点着急,“这几天你采访他都没跟着是不是?”

“对啊。”

“陈燃啊,”他的声音升了几分贝,“我怎么跟你说的,就两个月别捅娄子。”

“我捅什么娄子了?我就是按您说的,完全尊重他的想法。他不想来,我还能把他从家里拽过来?”我这边分贝也跟着升。

“唉!”老头儿说不过我,“他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小缪每天都说去采访,半夜才回家,问我们的采访怎么会到半夜。”

我缓缓吸了口气:“那我没办法,自己孩子满嘴瞎话,当妈的不知道?”

“陈燃!”老头儿生气了,“不管你怎么弄,今天采访小缪必须参加,拍现场照片给我,要不你也别来了,就这样。”

说完挂了电话,只剩忙音。

老头儿生气我也生气,林文昊在旁边拍照,听我们通话识相地往一边躲。

我心里一万个不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通知小缪来采访,至于他来不来,反正我通知了好交差。

拨通他手机,响了十几声才接。

一个没睡醒的声音,懒懒倦倦又带点不耐烦。

“谁啊?”

“我是陈燃。”

“陈燃?”电话那头的人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打错了。”

“日报社陈燃,带你的记者。”我耐下性子。

那边的人停顿了几秒钟,声音才清晰了些:“什么事?”

“有个采访,马上要开始了,我昨天给你发过的。”

“哦……”他拖长尾音,“我不去,挂了啊。”

说着电话挂断。

我其实早想到他不会来,但咽不下这口气,立马按了个重拨又打过去,这回接得挺快。

“又怎么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给我闭嘴!”我一声喝住他的牢骚,“采访你爱来不来,但是撒谎要带脑子。天天三更半夜回家说是去采访,你采访夜间工作者?”

他被我说得愣住,缓了一会儿才问:“谁跟你说的三更半夜……”

“你妈。”话一出口,我突然察觉似有不妥,抿了抿嘴,“你母亲说的。”

“她跟你联系了?”

“我劝你啊,赶紧过来。不然你好日子到头了,半夜采访这个锅我是不会背的。”

电话那边的人含糊着发了半句牢骚,又被咽回喉咙里。

“在哪儿?”

“一中,现在,换身衣服来。”说完我潇洒地按了挂断。

本想让两个人都轻松,谁知道他年纪轻轻,脑子不好使,撒个谎都不会。

那就一起折腾吧。

一中大礼堂,校长正在致辞。我站在后排,已经暗中盯上了好几个采访对象,就等一散场跟进。

身边还有好几个记者,晚报的,都市报的,平时总能遇上。当地学校就这么多,新闻素材有限,一有风吹草动大家都凑在一起,看谁抢得快。

我精神正高度集中,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回头一看,是都市报的记者,30多岁一大哥,印象中他姓王。

“陈燃,又碰到你了。”奇怪了,跟我套近乎,我至少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您好,您好。”

“看了你写的专访,写得真不错。就是檀大数学教授那篇。”

半个多月前的稿子了,突然恭维绝对没安好心。我低头笑笑,道了声谢,等他继续开口。

“你跟顾教授挺熟的吧?”他拐到正题。

“嗯?还行……”

“那个,是这样啊,我这也想约顾教授做个采访,一直没约上。”他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给介绍一下呗?”

“采访?我记得……他做讲座那天,你们就跟蔡处约了吧?”明明那天我进门时,蔡姐正跟都市报沟通采访的事。

“这不是被你给截和了吗?这个家属我们比不了啊。”他哈哈一笑。

这话说的,那会儿我跟顾轶就一面之缘,才不是走后门拿的采访,纯属你们都市报名头不够响。

不过听到“家属”这个词我还挺受用,我不自觉地笑道:“您说笑了,但是年会都过这么久了,你们还要上专访啊?这个时效性……”

“咳,不是年会的事。顾教授刚拿了一个奖,你不知道吗?现在人应该还在外地领奖吧?”

呵,我知道?我知道才怪了,一个假女友。

原来他这几天人在外地。

看我没说话,他好像也意识到触了什么霉头,赶紧找补:“也是刚刚才得的奖,咱们做媒体的,有时候消息比当事人还快。”

不得不说,王记者这个找补挺失败,我就不是做媒体的了?顺便还质疑了我的专业性,你可真棒。

“行,等他回来我帮您问问,但是他挺忙的,不一定抽得出空。”

“你肯帮忙就行。”王记者笑呵呵,像个福娃。

就这样,我得到了一个联系顾轶的机会。正苦恼怎么跟他说,校长讲完话了,转眼开始散场。旁边几个人蹿得飞快,只看到王记者远去的后脑勺。

“陈燃,你愣什么呢?采访谁啊?”林文昊在不远处喊我。

我一看,刚才盯着的校友哪里还找得到人影,都乱作一团,不禁一阵懊恼。

“走,采访校长。”

我和林文昊刚出大礼堂,看见一个高个子迎面过来,歪歪斜斜穿了件衬衫,顶着一张好像别人欠他20万的臭脸,是小缪。

“结束了?”他边说还边打了个哈欠。

“没有,你来得正好。”我掏出手机,“来,你就站这门口,我拍张照。”

“干什么?”他很抗拒。

“以后我每次采访,都要带着你拍张照。这就是你撒谎不过脑子的代价。”我一本正经。

林文昊在旁边憋不住笑,上来解围:“等会儿采访我把你收进画面就行,不用站这儿拍。”

狗腿,看人家关系硬就想运作。但是我这会儿脑子里还惦记着顾轶的事,没空跟他们俩掰扯,回身就拿手机“咔嚓”拍了张照,一个从下往上的谜之角度。

“陈燃你!”小缪拧着眉头,上来就想抢我手机。

“叫陈记者。”

“陈燃,你把照片删了。”

我低头几下操作,将照片发给了主编,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跟主编说吧,照片是他要的。”

小缪低声咒骂,一副“放你一马”的表情重新抬起头:“那我走了。”

“等会儿,就是因为你来晚了,校友一个也没采访到。”我故意拉着脸,“现在出来的人,你随便找几个简短采一下,我需要被采者信息。问题嘛很简单,问感触就行。”说着掏出本子撕了两页纸,顺带拿一支笔塞在他手里。

小缪盯着我,把纸攥在手里,胳膊虚挎在腰间,看起来很是不爽。但他接连叹气,酝酿半天只憋出一句话:

“你要几个采访对象?”

“五个吧,采完整理一下发给我,谢谢啊。”

话没说完他转身走了,连谢谢都不听,歪歪斜斜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

我面上得意,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缪哲小我这么多,但毕竟是人高马大的男生,万一犯起浑来可制不住。

“你非这么较劲干吗?你知道他是谁家孩子?”林文昊在一旁絮絮叨叨。

“我带我的实习生你也要管?”

“这不是一般的实习生。”他把城府都写脸上了。

“呵!”我瞥了他一眼,“那送给你了,你来带吧。”

“人家又不是学摄影的。”

看见没,我跟林文昊真是两路人。懒得跟他废话,我赶着去校长室守株待兔,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到家发现小缪已经把采访记录发过来了。出乎我意料,做得挺清楚,不比以往的实习生差。看来自己也犯了刻板印象的毛病,反省了一下还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回复一句“辛苦,写得不错”。

微信跳出一行提示:

“缪哲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你可以的,居然把老娘删了。

小缪删我微信实在很幼稚,除非他换个记者或者干脆退出实习,不然早晚得加回来,到时候还不是没面子?

不过现在我没空跟他置气。

我盘腿坐在床上,捧着手机,还有更重要的事:给顾轶的这条微信已经编辑了二十分钟。

先恭喜他拿奖,问何时返校,再帮都市报王记者约采访,这语言有什么难组织的?

我一个文字工作者,二十分钟搞不定50个字,烦躁!

最后顺了一遍,不管了,匆匆点“发送”,手机一扔,结果故作潇洒玩脱了,直接甩到床下。捡手机的工夫偷偷瞄了一眼,居然这么快回复了,他明天返校上班,下午可以腾出半小时接受采访。

没想到如此顺利,时间还挺紧张,我赶紧通知王记者,跟他约定下午同去。白捡了个获奖消息,也能充充工作量,这拨不亏。

第二天下午出发前,我接到了小缪的电话。

我说什么来着,他第一句话是这样:“我按错了。”清了清嗓子,“误删。”

“嗯,有事说事。”今天心情好,不为难你。

“有采访吗?”

“等会儿去檀大,出篇消息。”

“我也去。”

“可以啊,消息你来写吧。”不给点活儿对不起你莫名的积极。

“嗯……”他含混不清,“到了再说,我要出发了。”

看他这样又要耍什么心眼儿,我们就不能互利共赢吗?为什么老是斗智斗勇,又斗不过我。

“写稿就来,不然别来了。”

“知道。”他声音闷闷的,“我挂了,你把我那个……微信通过一下。”说完变成忙音。

刚到校门口,我就看见小缪杵在那儿。我来早了,没想到他比我还早。

“在这儿等一会儿吧,都市报的王记者还没到。”

“我三点还有事。”

我低头一看表,三点四十分了,怕不是在耍我?

我顿时火大:“那你干吗来了?”语气不善。

“我今天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说来采访才能出门,”他死鱼眼飘忽,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消息我回去写。”

我没吱声,因为不知道怎么反驳。大二的学生了,被家里管得这么严,到底是作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妖啊?

反正自己也无意掺和,与人方便吧。

“走吧,走吧。”

小缪挪了挪脚,还在原地。

“干吗?不走?”

“给我拍个照。”

“……”

真是无语,也是我傻了。他折腾一趟,可不就是为了这张照片吗?肯定昨天采访发给主编的现场照,又转到了小缪妈妈那里,人家才放心。

所以今天故技重施。

之前说每次采访要拍照,是吓他而已,没想到一语中的,平添多少麻烦?碰上这小祖宗是真衰!

我翻了个白眼,还是拿出手机迅速拍了一张。

“发给主编。”他边说边走近。

事儿真多。

突然警觉,这小子万一是去干什么不法勾当,我是不是要负看管不严的责任啊?

“你等会儿是去干吗?”

他不耐烦地重重吸口气,半晌吐出两个字:

“演出。”

还真是个饶舌歌手?所以被管得严是因为不务正业,玩嘻哈?摇滚?我不太懂,脑子里只有些群魔乱舞的画面。

算了,我心想着放他一马,手已经打开微信了,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接近,随后被猛地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扑去。

手机被甩飞,我下意识地捞住站在面前的小缪,缓冲一下才没脸朝下拍在地上,他也反应不及,被我扯了一个趔趄。

谁推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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