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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当第二天赵破奴看到霍去病已经醒来时,会有多惊讶。
“将、将军,你好了?”他睁大眼睛。看到旁边的时年又下意识警觉。“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语气有些敌意,时年不满地皱皱鼻子。拜托。要不是有她在,他们的将军现在能好好地坐在这儿嘛!
昨晚因为担心霍去病服药后的反应,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陪他。好在她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霍去病很快又睡过去了,她本来还记挂着一会儿如果军医回来看到她应该怎么解释,但也许是太累。后来也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当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笑脸。
“早啊。救命恩人。”
她没想到。只是吃了一次药。霍去病的精神居然就好了很多!烧退了,虽然还是不能下床,但比起昨天连说话都费劲,今天至少可以在床上坐起来,甚至能在她的服侍下吃一些简单的流食了。时年震撼之余还有些疑惑,她记得这个药的疗程是一至两周的。这次疗效这么快,到底是古人身体没用过任何现代药物所以反应比较大,还是单纯是霍去病这个人精神力意志力太强大。所以连身体都操纵了?
她想不出答案,只好又舀了勺粥喂到他嘴边。霍去病瞅她一眼,张嘴吃了粥,却对赵破奴说:“你可知罪?”
赵破奴一愣,“末将……不知犯了何罪?”
“我身染恶疾,军中以你为首,理应统领好一切。但你就是这般治军的吗?昨夜竟让身份不明的人潜入我大帐,若是她图谋不轨,本将军此刻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赵破奴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是末将失职!末将明明吩咐了守卫,不知此人是如何……”
说到这里,触及霍去病难辨喜怒的面庞,猛地想起将军最不喜人犯错后还砌词狡辩、推诿责任。
他不敢再分辨,重重叩首,“请将军军法处置!”
霍去病倚在榻上,面无表情盯那个伏地的身影一瞬,忽地一笑,“不过,幸好这次闯入我帐中的不是图谋不轨的刺客,而是济世救人的神医。你要谢就谢她吧,多亏有她的神药,不仅本将军的命保住了,连你们这些人的命都一并保住了。”
赵破奴呆呆抬头,片刻后才理解霍去病的话,“您是说,她救了您?她能治伤寒?!”
语气最后已经带上了无法控制的惊喜。
时年点头,“小人有药可治伤寒,昨夜情急之下没有禀报鹰击将军,就冒险给骠骑将军用了,还请将军恕罪。”
赵破奴已经被巨大的惊喜冲晕了头,哪儿顾得上怪她。霍去病的状态明显好转,这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他们真的遇上了神医,竟连伤寒这种绝症都能治好!
一时间,他看向时年的眼睛简直亮得发光!
霍去病见他这样却又不耐烦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赶出去,这才问:“高兴了?”
时年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什么?”
“你刚才不是不满长君瞪你嘛,怎么样,现在可舒心了?”
时年有点意外,“所以,你是因为看出我不高兴,故意吓唬他的?”
“自然。感动吗?我为了你,训斥我的副将……”
少年一脸讨表扬,时年却偏不如他的愿,“还行吧,确实是他治军不严,才被我钻了空子,挨骂不冤枉。而且,身为你的救命恩人,应该是你对我的付出比较感动吧?”
伤寒这样的绝症,即使强大如霍去病,昨天陡然听闻时,心中也不是没有恐惧。而今晨醒来,发现身体奇迹般好转时,那一刻,胸中充盈的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他看着女孩故作高傲的脸,只觉心里某处软软地陷了下去。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咧嘴坏笑,趁其不备一把捏住她的脸,“感动。我真的特别感动!”
时年:“……霍去病!你撒手!好痛!我翻脸了!啊啊啊放开我!”
时年找军医仔细检查了,结果很幸运,虽然她这几天一直和霍去病待在一起,却并没有被传染。伤寒杆菌主要是粪口传播,感谢汉代的分餐制,除了那晚的烤羊肉,两人的饭食都是分开的。霍光也一样。
他们俩离霍去病最近的都没事,其余士兵更不用说了,仅有的那么几个发热疑似的都被隔离出来了,军医开了药再仔细观察,避免其余人接近。
瘟疫在军中蔓延的危险解除,就只看霍去病的恢复情况了。时年本以为他怎么也要休养个四五天,谁知第三天清晨,霍去病就全副甲胄、腰佩宝剑,立在了她面前。
“探子来报,已发现匈奴人踪迹。我们不能再等了。”
时年看着面前神采奕奕、双眼发光的少年,不敢相信这位仁兄前两天还病得下不了床,半晌,喃喃道:“你是超人吗?”
“什么人?”霍去病好奇地问。
时年摇摇头,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没什么。你真的确定没问题吗?你现在可以去打仗?”
霍去病微微低下头看她,“你是在担心我吗?”
时年觉得他问得好奇怪,她当然在担心他啦,要是他没恢复好就硬上战场,出了什么事,那她辛苦救活他不就白费了!
她一脸理所当然,看得霍去病笑起来。
年轻的将军一手按剑,另一只手忽然在她脸上抚了一下,道:“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他大步而去,走到帐篷前一手挑起毡帘。外面是已经整顿完毕的大军,一个个身着战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炽热的阳光照耀着他们,而霍去病就在这样的光线里回身看向她,露出个比阳光更明亮的笑容。
“等这一仗结束,我就带你去祁连山上策马!”
等到外面的声响全都消失,时年抬手碰了碰了脸,刚刚她差点以为霍去病又要捏她,吓了一跳。还好还好,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虽然我的脸不是整的,也经不起这么蹂躏啊!
回过头却发现霍光和旁边的副将正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她问:“怎么了?”
霍去病这次是急行军,速战速决,所以没带上她和霍光,只留了些人保护他们。
霍光:“啊?没、没什么……”
霍光觉得脑子里乱乱的。自从那夜在匈奴营帐发现自己对年大哥的古怪情愫后,这阵子他面对他都有些不自在。好在行军途中事情繁多,他可以暂时不去想,等到了长安再烦忧。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安还没到,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刚才大哥看向年大哥的眼神,还有摸他脸的那一下,是他想多了吗?他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说起来,自从他们和大哥会合,他就一直对年大哥态度特殊,有时候连他都不可以陪他用膳,却让年大哥去了。更别说这次年大哥还救了大哥。
他在家乡就听人说过,长安贵人间盛行男风,难道大哥也……
时年还有些怀疑,眯眼凑近观察他,霍光顿时心虚,还有点紧张,忙说:“我们也赶紧走吧!大哥虽然不让我们和他们一起,但也吩咐了我们殿后跟随,免得落了单再出什么岔子!”
他说到正事,时年立刻收回心思,“哦对,我们快点跟上。”
聂城曾经说过,历史是有它的惯性的,只要不是太过巨大的偏移,在短暂走偏后,通常都会回归正途。所以,虽然发生了感染伤寒这个意外,但当汉军再次驰骋草原,霍骠骑光耀史册的那一仗还是如约到来了。
一日后,霍去病大军在祁连山与合黎山之间的弱水上游遭遇了浑邪王和休屠王军队,从侧背对其发起猛攻,匈奴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却不敌汉军的猛烈攻势。经过一日一夜的激战,汉军歼敌三万余人,迫降单桓王、酋涂王,并俘虏五个小王和众多王子、将领、贵族。
这一仗匈奴军几乎全军覆灭,浑邪王、休屠王率残部逃走,而汉军仅伤亡三千余人!①
时年和霍光策马来到祁连山前时,看到的就是霍去病策马立于一处山壁上。山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那是战场的遗骸,而他玄甲白马,鲜红斗篷在风中猎猎飞舞,身后是晶莹耀眼、耸入云霄的雪山。
这本是匈奴人的圣山,如今却臣服于他。他像一个王者,傲然屹立,检阅这片被他征服的土地。
时年没有亲眼看到那场战争,却从军报中知道了它的惨烈和血腥。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霍去病以摧枯拉朽、锐不可当之势,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可以想象,当匈奴人在万军之中看到霍骠骑染血的长剑时,是怎样的肝胆俱寒!
她喃喃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这首歌谣的意思。
赵破奴亲自接他们过去。汉军今晚在祁连山下扎营,不过这会儿天还没黑,一路过去都听到将士们的嬉笑怒骂声。好不容易打完仗,还是个大胜仗,大家都很兴奋,时年被他们影响,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一条溪流穿过山麓,流水潺潺、清澈见底,霍去病就坐在溪边,正拿了个酒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远处的落日。
“骠骑将军。”
“来啦?”霍去病偏头看她,“老不见你来,还当你绑了我弟弟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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