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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寄人篱下

虞歌迟缓抬头，红肿的双目略显怔然，瓮声瓮气道：“喜欢你的女孩子多了去了。”

“是。”江季川并不否认，沉声道，“你和她们不同。”

“……”

她和她们哪有什么不同？

非要说个不同，就是她比别人更能惹他烦，更能给他制造麻烦。

“江季川，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虞歌抿抿唇反问。

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他没把任何一个人的感情放在心上，他的拒绝是冷漠无情、不留余地的；他的眼神是清冷疏离、不带温度。

他像是独自生长在悬崖陡壁的高岭花，独善其身，情爱入不了他的眼。

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种问题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他该是不屑于问出口的。

除非一个可能。

他是真的厌她了，要对症下药。

她喜欢他哪儿，他改！

果然，她听见江季川说：“因为你赶不走。”

虞歌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别的女孩子，他晾着不给回应，时间一长，必然放弃。独独一个她，哪怕撞了南墙，凿个洞也非要过。

虞歌眼皮一跳，心跳漏了一拍，黑白分明的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红。

“你怎么了？”江季川察觉，问她。

虞歌瘪瘪嘴，底气不足，音调高了不少，“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江季川没读心术，搞不懂她这脾气是从何而来。

虞歌手掌下滑，捂住耳朵，这是杜绝沟通。

“江季川，你别问了，有些喜欢就没有理由的，不是每一个为什么都能得到答案。”

“……”她的抵触态度显而易见，江季川凝神想了想，没再多问，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你在这待着，我去买点吃的。”

江季川是个行动派，虞歌思绪没转过弯，他率先离开了房间。

直到门轻轻阖上，虞歌一身力气陡然消散，她倒回软绵绵的床榻放空大脑。

愣愣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精致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片空白。

为什么喜欢江季川？

十四岁到十九岁，时隔五年，虞歌清楚记得初见他时的情景。

闷热的夏日午后，沥青马路在烈日照射下发出难闻的气味。少女瘫坐在地上，周围是指指点点的人群，在近四十度的高温里，她面色煞白，淌了一背冷汗。

虞歌自小由爷爷奶奶抚养大，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充满欢笑的，那时唯一的烦恼是，每天玩得太嗨弄脏衣服得挨训。

五年级那年，爷爷摔伤腿住院，牵一发而动全身，年轻时落下的各种病根再也无法用药物抑制，一身慢性疾病齐齐爆发，仅一月便撒手人寰。

奶奶抱着她哭得昏天黑地。

虞歌第一次面对亲人离世，对死亡的认知不太清晰。

她只知道再也见不到爷爷，一想到这，她惶恐至极。

她一边小大人一样安抚奶奶，一边向她确认：“奶奶，你会一直在的对吗？”

泪水流进老人年迈脸庞上的褶皱里。

奶奶说：“孩子，我会一直在的。”

可奶奶失约了。

相伴多年的老伴离开，她受不了相思之苦，不到半年，郁郁而终。

虞歌爸妈赶回来布置葬礼，还不忘安顿好她的以后——暂时寄宿到住隔壁小区的姑姑家。

虞歌爸妈一直在外忙生意，她六个月大就被交由两位老人照顾。从出生到他们去世，虞歌和爸妈待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李幼曾说：“为什么做生意就不能经常回家呀？我爸妈每晚都回家，还不是能赚钱。”

虞歌说：“谁知道？”

她像个皮球，出生被踢给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不在了，又被踢给姑姑。

以前隔得近，两位老人没少和姑姑来往，他们的葬礼姑姑也出了不少力。

虞歌很感激她。

后来一个人搬进姑姑家，日子一天天过着，以前热情好客的亲戚摘下了客套的面具。

长时间麻烦别人就是欠债，更别说像虞歌这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住别人屋檐下，即便给了生活费，也要活得谨小慎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和姑姑待在一起就会不自在，她语气稍有不对，虞歌就脚底抹油地开溜，她批评她不需要理由，反正虞歌也不敢反驳一个字。

以前和爷爷奶奶住，哪怕住狗窝也怡然自得，有他们在，冰窖也会很温暖。

现在寄人篱下，小小年纪的虞歌在短时间内学会了看人脸色。

虞歌多次向爸妈透露不想住姑姑家，她宁可住校。

妈妈厉声道：“你都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了，又要去住校，你姑姑会是什么心情？”

电话挂断，虞歌不可置信地死死捏住手机。

但凡妈妈说一句不放心她住校，或者在姑姑家有人照顾，她都不至于心如刀绞。

可妈妈字里行间，只关心姑姑的心情。

她那么在乎别人的感受，怎么没想过自家女儿在别人家住那么久会是什么心情？

后来虞歌重提住校的事，她的每次不死心只能换来妈妈一顿批评。

再后来，她就不说了。

她烦了，母亲每次都抱怨工作有多辛苦，有多希望她能懂点事，虞歌听得厌烦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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