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0月。秋老虎的余威仍在，气温时不时回升到令人厌恶的高度，但好在时间总是只能朝前走的。日子便在一场又一场秋雨中轻描淡写地过去，直到了11月初，天气才真正凉爽下来，早上出门，要是穿着短袖，还会被冒失的冷空气冻得打个喷嚏。

年少的学生们血气旺，对温度的感知能力也似乎特别迟钝，有时候上完体育课，还能看见开着电风扇狂吹的景象，作为老师，免不了上课时要叮嘱几句“注意添衣，不要着凉”，虽然他们也只是当做耳旁风般过去，但林疏没想到最先中招的是自己。

最开始只是喉咙疼，然后发展到了流鼻涕，咳嗽。

细细想起来，大概是那一晚，贪凉忘了关阳台的窗，还睡在了地板上。

至于他为什么睡在地板上呢，大概是那晚的月色特别好，又刚好照到了房子里，林疏看得入了迷，就在地板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痛。

他头昏脑涨地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就趴在了桌上。

很想睡觉，好像浑身都压了石块一样提不起劲来。林疏希望此刻就有一张床，可以让他躺在上面，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一觉睡死过去最好，不醒来也没关系。

都说人年纪越大越害怕死亡，可林疏恰恰相反，小时候手指蹭破点皮都吓得哇哇大哭，反而是年纪越大，对死这件事看得越发通透。

大不了就是死而已，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爱好，退休后生活也有保障，无非是会悲痛一时而已，而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不算长，也有好多事没去尝试过，甚至没有和人认真地谈一场恋爱，到现在也只是窝囊地暗恋一个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人，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月色再美，那也是在遥遥无望的天上啊，他此等凡人，只有仰望的份，哪敢奢求再摘到它呢，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水中捞月，一场幻想。

大概是人头疼脑热时，会格外脆弱，理智也不受控制，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或者有事出去了。

林疏摸出了手机，突然很想告诉沈夏眠，他头疼，浑身都不舒服。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沈夏眠不是医生，你跟他说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去买盒药，好好休息。”

林疏在心里辩解道：“他并非想要沈夏眠给他关心，只是在这种时候，自己就像是在洪水中的人，抓不到任何浮木，他只想要看一看，水上远远飘着的木头，就算够不到，那也是希望啊。”

而另一个声音毫不留情地说：“那是希望吗？你别不知好歹了。”

林疏闭了闭眼睛，终究把手机放回了抽屉。

是啊，他是成年人了，该学会自己克制，而不是去麻烦别人。

一旦做出些冲动的事，后果也是自己无法承担的，或许沈夏眠就再也不会和自己见面了，他也再也不能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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