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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巧娣看到一个狼狈的男人朝她冲了过来。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

橙红s的夕阳撒在浴室big厅蓝白相间的马赛克地砖上。她的男人沈庆生被肮脏的拖把头击中了后脑勺重重地往地上摔去。他的双手在空中乱舞。无数带着香味的肥皂泡泡被夕阳裹上了一层金s的光边，飘飘忽忽地往上蒸腾。

紧接着，一个团白s的肥ro从天而降，落在庆生的背脊上，把原来挣扎着试图起身的男人彻底ya倒，发出一记可怕的呻ying。

后来巧娣才知道，那个“一团肥ro”其实是他们可敬可爱的副厂长。

人都是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后来读书，再后来做工。有人当了领导，穿上了人民装。有了当了工人，穿上工作服。如果当了医生护士，那就要穿白big褂。

久而久之，衣服变成了判断人的标准。人一旦失去了衣服，就失去了身份和依靠。退化成了一团白ro，一团黑ro，一团腱子ro，一团肥ro……

巧娣突然觉得她阿爸和爷爷都很了不起，他们是给人做衣服的，把“一团ro”变成了“一个人”，和女娲站在一个高度。看澡堂的管理员阿姨也很了不起，在她的眼中，众生平等，无非各种ro团，和佛祖站在一个高度。

巧娣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参悟透了一个哲学问题。

形而上是困难的，反之很简单，巧娣现在的问题很实际——她老公因为偷看女工洗澡被抓了现行，现在群qj奋众人要扭送这几个s狼去派出所。她作为嫌疑人的亲属，副厂长正在征求她的意见。

“有什么好商量的，全部送去派出所，判流氓罪。Qiang毙！Qiang毙！”

被偷看的女工之一在门外big声喊道。

“杨巧娣，你要是敢包庇你男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巧娣，你说怎么办？”

副厂长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的沈庆生，转头望向巧娣。

“他另外两个同伙都已经被送到保卫科了，一会儿就扭送派出所。既然你在这里，我也要听听你的意思。”

“我……”

巧娣犹豫。

“当然不可以，不可以的！”

庆生转过头来焦急地祈求，“我是被冤枉的，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从女浴室窗户下走过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小子趴在上面探头探脑，就凑上去问他们在Gan什么。管我屁事，我就是个路过的。”

这是沈庆生自己的说法。

在场其他人的说法则是女浴室靠北边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don，不清楚是自己坏掉的，还是人为弄坏的。沈庆生踩在木箱上往里头探望的时候被路过的锅炉房工人看见，连他外带下面两??x?个放风的年轻工人被一起抓获。

“没有问你，你给我蹲回去。”

副厂长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

沈庆生抿着嘴巴，面对墙壁蹲好。他现在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红s短裤，拖鞋也没了，打着赤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山海边me鱼的渔民，要多狼狈又多狼狈。

“如果送去派出所，真的会Qiang毙么？”

巧娣听说最近正在“严打”，流氓罪判得很严。有几个小青年就是因为一起跳贴面舞也被抓了进去，要蹲好几年big牢。

她不想让庆生好过，但也不想让他死。

“送派出所和马上判刑是两码事。如果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只是路过，那就什么事q都没有。如果不是的话……巧娣你放心，警察同志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到底如何，送进去审一审就水落石出了。”

副厂长说话滴水不漏。

巧娣朝庆生看过去，后者冲着她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一副可怜虫的模样，比冬天路边要饭的乞丐都不如。

巧娣突然觉得好笑，这是她的男人么？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丑。

不，他不只是一个小丑。他还是个杀人犯，她杀了她另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子！杀了自己的亲骨ro！

滔天的怒意在巧娣胸中翻滚，她要给她的小孩讨一个公道。凭什么他杀了自己的孩子还可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要让他吃吃苦头，得到jao训。

“那就送派出所吧。”

话一出ko，巧娣的心中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我相信我的丈夫是清白的。哪怕进了派出所也能堂堂正正地走出来。”

副厂长估计自己都没想到巧娣会真的同意，在愣了一下后拍着big腿叫好。

“杨巧娣同志big义灭亲，是巾帼英雄。”

早就等在门外的保卫科的人走了将来，一左一右把庆生架了起来往外押送。

巧娣这才看到外头走廊里密密麻麻站了一群人。双凤和亚非两人站在门框边上，怀里还抱着洗漱的脸盆。两人嘴巴都齐齐张开，活似吃了一只苍蝇。估计都没想到巧娣真的会让人带走她老公。

“流氓！”

“臭流氓！有了那么漂亮的老婆还要去偷看女人洗澡，脑子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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