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蓬岛（一）

翌日。

我晕晕乎乎带着包袱走出寝室，麟虞还如昨日那般满面愁容，只是多了丝憔悴，看得出来她昨晚应与我一样都没睡好。

九微与临安已在正殿等候我们。

“走过天河的东边就是蓬岛。进入蓬岛需要说明你们到来的目的，不然他们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还有，进去之后要守规矩。在蓬岛，不可说脏话，不可辱骂他人，更不可随意搭讪。不过，你们都是女子，最后一点我很放心。”

我说：“师父，我不是女子，也不是男子。”

九微尴尬一笑，说：“也对。我与先生都习惯了将你作为女子教养，忘了你还未选择性别。”

麟虞有气无力地说：“其实作为女子也挺好的。你为何不选择当女子？”

我认为选择性别是很重要的事不可随便，所以我从未冲动行事。

“我的选择日后再说吧，总之，你们都别将我视作男或者是女。”

九微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根柳树枝，随后将它变化为一块玉佩，然后他说：“送别时应当送杨柳为离别之物尚可，但我认为柳枝收藏起来并不方便还占了地方，我将它化作这枚云龙玉佩赠予你，希望你平安归来。”

我接过，然后施礼，随后又问：“那麟虞的呢？”

麟虞摆摆手说：“我曾是灵兽，灵气压不住这种龙玉，就不必给我了。”

临安急忙说：“那怎么行？”于是他掏了掏衣袖，拿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最后选择了一串佛珠，递给麟虞，说：“早些年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现在给你吧。”

麟虞笑着，然后接过。

我调侃道：“先生就是这样给人家送礼的啊？”

九微哈哈大笑。

离别之时，我们都表现得尤为轻松。

可真正踏上路途，才知再见一面有多难。

我与麟虞坐上船，由船上老夫负责划桨。天河被若有似无的雾气包裹着，河水很深且浑浊。若是溺进去，也许尸骨都找不到。我想着想着便打了个哆嗦。

冷风拂过，麟虞扯了扯衣袖盖住手腕裸露的皮肤。

“怎么会这么冷？”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船上老夫解释道：“天河一向如此。冷是为了防住妖魔鬼怪。”

“可妖魔鬼怪不是最不怕冷吗？”我问。

麟虞说道：“妖魔鬼怪属阴，并不代表他们不怕冷。”

我颔首。

船上老夫划了几个时辰的桨，而我却不见他有丝毫疲惫。我躺在船上，在船只的轻微摇摆中渐渐睡着。麟虞从袖中拿出竖笛吹奏起来，笛声为天河又增了份凄冷。

直至船只靠岸发出碰撞声时我才醒过来。船上老夫朝我们施礼，然后再次摇摆着船只离开。睡了许久我有些腿软，走路比平时更慢。麟虞见状便搀扶着我走。

正如九微所说，我们初到蓬岛就被仙者拦着。

“你们是谁？来这里有何目的？”这位仙者的嗓门很大。

另一位仙者见状则急忙劝阻他：“声音小一点，别来个人都跟来了仇人似的。”接着他看向我们，施礼，说道：“二位可否告诉我们从何而来？到此处又有什么目的呢？”

麟虞回答道：“我们从天界来，只为寻一个人。”

温和的仙者说道：“请进。”

于是我跟随麟虞走进蓬岛。这里的风景与天界截然不同。神树摇曳着叶片，藤蔓伸长触手，花草散发着似星星般的光芒，我想它们应在夜里更为闪亮。一条石板路掩在水里，我们走过时，鱼儿在周围游弋。每一步都有水声，我觉得十分有趣。

走过了我认为的水路，映入眼帘的是我只在画卷上见过的市集。小贩们在吆喝着。珍珠首饰，翡翠项链，凤凰鸾钗……一切只在画卷上能见的人间凡物，我终于亲眼目睹。

“这些首饰真漂亮，蓬岛离人间较远，怎会卖他们的东西？”麟虞拿着珠钗说。

小贩说道：“看您的着装打扮，您一定是从天界来的吧？这些玩意儿早在人间明朝以前就在贩卖了，如今人间改朝换代了，这些东西就被称为了‘古董’。我每年都会去人间卖这些东西，当然也会买他们的东西。这混着买卖，我也分不清哪些是人间的哪些又是蓬岛的了。”

“这些珠钗只有这支掺了我未见过的东西，应当是人间的。至于珍珠项链嘛，哎，珍珠太小且没有光泽，应不是蓬岛养殖的蚌所产的珍珠……”麟虞逐一分析着这些首饰出自哪儿。

小贩高兴极了：“真是谢谢您了，我的眼光太差看不出优劣，多谢仙子了！”

麟虞说：“你不用谢我，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的。”

“您要打听何事？”

“你可有见过一个叫‘傅长思’的神仙来过此地？”

小贩挠挠头，小声重复了一遍“傅长思”三个字，思索一会儿，说：“没有画卷或者是人间的那种相片，我找不出您要找的人呀！”

麟虞看向我，我看向她，我们四目相对，然后都瞪大双眼。

完了，九微跟临安没有告诉我们他长什么样。而我昨夜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却也忘了问。

接着，麟虞带我躲到角落，随后念着咒语，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九微的声音。

“麟虞，可是遇到困难了？”

“师父，我们走时你忘了告诉我们傅长思长什么样。这让我们怎么找？”

“哈哈哈，不必告诉。他的威名可远扬得很呢！”

接着，就没了声音。

“师父？师父？”任凭麟虞怎么喊都无人回答。

“师父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就多去问问别人吧。”我对麟虞说。

麟虞颔首。

然后我们二人就从街头问到了街尾。可都没有傅长思的任何一点消息。

蓬岛天气燥热，我们都汗流浃背，随后选了个较为阴凉的地方坐下，然后变幻出折扇扇风。

“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唉——”麟虞开始厌烦寻找。

我说：“太热的话你就先在这里歇着，我去找好了。”于是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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