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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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庄子差不多同时,有一位孟子。孟子的格言是:“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的道德勇气,光耀千载,如能再多一点反省,就更好了,一边仗义直行,一边对自己的“义”,不断反思,庶免勇猛过头,以百姓为刍狗。儒家的道德文章,都是好的,就是以先师的主张,为理所当然,不但自己不验证,也反对别人验证,离先贤的本意,也越来越远。而在庄子看来,以礼义绳天下,或以社会理论改造社会,那发生在后来的,乃是必然。

与庄子同时,还有一位屈原。若请庄子说屈原,一定会论为值得同情的反面教材。好好的一个人,非要以身试法,岂不愚蠢?但在屈原看来,自己是高阳的苗裔、楚国的贵族,对国家有义务,不容逃避,他又有政治理想要实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所以秉道直行,不惜身殉。在《离骚》中,屈原最后说“算了”—“己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但实际上,我们知道,他最后还是一条道走到黑,“伏清白以死直”了。

除了取舍不同,性情两异,屈原和庄子的一大分别,是屈原追求的,是一种政治或社会方案。《离骚》中有一句话,叫“众不可以户说”,而“户说”,正是庄子做的事。庄子哲学是个人的,并不包含社会的解决方案,前儒或拿庄子书,边翻边骂说,瞧,大家都如此,还有国有家么,怎么得了,这便是责人以其所无了。朱子说庄子“只在僻处说活”,是的,庄子确实不像儒者那样,说什么都是一囫囵,既然谈的是个体生命,自然在彼此之间。他的思想,若当社会思想看,立显幼稚、肤浅,就是当人生指导,可能直接导致“不谴是非,与世俗处”的犬儒主义,要是怀此两种算盘,还是不要读《庄子》吧。

荀子曾批评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不知他在说这话时怎么想的,因为他恰恰说反了。庄子思想对社会,固然是一种瓦解力量,但又何尝不是使社会免于走到极端,人人自危的挽救力量?庄子的性格一定是极敏感的,因为战国时,社会还大致松散,他死后两百年,绝对国家大功告成,国家社会把市民社会挤得更扁,庄子连后者都忍受不了,若活在这时,无处藏身,也许会另有一番崭新的说法。

活在这时的是司马迁,已如前所说,陷入政治方案的迷局。庄子是不懂政治的,不过他谈国家政治的话,偶尔也精采,如《杂篇·则阳》中的“匿为物而愚不识,大为难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罚不胜,远其途而诛不至”,正是作威作福的法门。

不读《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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