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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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是才子,又都关心世情,罗隐的才气最高,三个人中,他的诗文最好看,警句多,议论痛快。陆龟蒙学问最好,也最会玩,花样百出,将智力均匀地分布到各种事物上。皮日休最合传统的正道,和韩愈气质接近,而韩愈有的一点小滑头,他却没有。《文薮》是他的自选集,里边的议论,同他为人一样,很是迂腐,现在读来,只好为他叹气。

皮日休只有过几年舒心日子,那是在苏州,他同陆龟蒙结为好友,诗酒往来。他俩唱和的诗,《文薮》中有一点,但要看全,还得向皮陆的《松陵集》。在文学上,《松陵集》常被后人批评,因为它太闲扯淡之故。但诗歌不幸诗人幸,读者的感受,同当事人的,那是很不同的了。

不读桐城

这还用说么,不少读者连桐城派这名目都不熟悉,怎么会去读它?但不知道名目,不见得没受它的影响。举桐城派而言之,不过是因为他们将对文章的一种理解,说得图穷匕见,而这种理解,至少从唐宋以来,是文论的主流,化身繁多,迄至今日。清代的桐城派,特其一种面目耳。百年前新文学运动,自以为打倒了所谓“选学妖孳,桐城谬种”,孰料这边方在庆贺,那边早借尸还魂,真个是八股不朽,桐城万岁,陈钱诸人地下有知,做鬼也不幸福吧。

桐城派我们若不熟悉,唐宋八大家,或听说过,那和桐城派,是一种东西;唐宋八大家若不熟悉,就回忆一下自己在中学语文课的经历,或看一下孩子的语文课本,那里面的讲解,和桐城派,仍是一种东西。课本里选的,除一二篇外,确实是好文章,但教师(以及教他们这样讲的人)做的,是将文章视为一种器物来研究。好比一把椅子,又漂亮又能负重,我们便想它是可以复制的,只要知道了技法;所以要研究如何量尺寸、下木、做榫等,加以练习,自己也能做出一把椅子。以这种态度看待文章,结果就是语文教育失败失败再失败。今天文章写得好的,都是从别处得来营养,语文教育界攘其功而归诸己,未免皮厚。不信看看高考作文选之类,据说都是范文,中学教育的成果,可有一篇像样?这些学生以后当然还有机会写好文章,不过得靠自己再来读书,此外,还得把中学里学的文章做法之类忘掉。

桐城派的荒谬之一,是归纳笔法、窍门之类,从刘大櫆的十二贵到林纾的十六忌,统统都是鬼话,但老实人往往上当,以为熟记了这些尺寸,便能写好文章。举一个例子。《汉书》有一段,记有妄人说长安监狱中有天子气,汉武帝相信,便派人到各狱诛杀囚犯,至丙吉临时负责的一个监狱,丙吉闭门不纳,使者回去告状,“因劾奏吉。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因赦天下。郡邸狱系者独赖吉得生,恩及四海矣”云。林纾讲“用笔八则”,说“郡邸狱系者独赖吉得生,恩及四海矣”便是所谓的顿笔,“就文理而言是顿笔,就文势而言是结笔”,班固顿得好,所以“神光四射”。其实班固只是在述事,哪有什么笔法不笔法,林纾的鬼话,我们现在读了,自然不信,但它的变形,正在如今的中学里泛滥,教出来的作文,怎么能不矫揉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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