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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经历,其实是可珍惜的,遭罪一时,回味终身。这么说来,卫生问题,可作两面观,一面是,出门旅行的人,以不罹病患为限,随遇而安,白手套放大镜之类,依我看是用不着的;另一面,卫生问题需要改进,城乡一例,该指出就指出,如怀着“小地方脏点儿实属正常”的心思,是另一种自大。
我心目中最干净的人是屈原,“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阳”等等,虽有譬喻的成分,实情想亦不远。古时器物简陋,《礼记·内则》里那些卫生的讲究,便在上层社会,也未必实践得好,屈原好洁,难怪别人看他不惯。屈原自己是干净的,所以有资格说不愿意“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我等旅中投宿,一鞋土一头汗,离“皓皓之白”远得很,也就不多讲究了。
数次与多人同行,到了地头儿上,投宿总要费些周折,因为同行的人里,总有几位干净人儿,到了旅馆,履地毯而踌躇,望顶棚而皱眉,房间是现成的,而要先巡检一番,然后由旅馆甲而旅馆乙,乙而丙,丙丁而又甲乙,权衡再三。这时我早已走不动了,哀求说,就这里吧,对方说,这里不行,镜子上有口红印。
世界上卫生改善,都是这些人推动的,我这样的人只是坐享其成。在我看来,别说口红印,就是整整一面红镜子,又有何妨。说到这里我是有点骄傲的,曾被款待茶水,本来洁净的杯子,主人恭敬,又拿黑抹布从里到外擦拭一遍,这样的水,有多少人喝得下呢?我喝得下。还有一次,一位壮硕的喇嘛用他的大手给我们揉糌粑,揉好后,他的手心中央明显白了一片。事后我和同伴都说,那是我们吃过的最好的糌粑。
说到干净,总与水联系起来。水者,生命汤也,不过又确能将泥土与微生物从我们的身体上冲掉。当年欧洲曾有人认为水是危险的物质,能将疾病渗到身体里边,只是一时一地之议。总的说来,古往今来,洗浴是卫生的第一要务。说起来,我所在的城市,这几天正罹水患,先是下大雨,然后发大水,然后大家就没水用了。我住的区域是幸运的,听说别的许多地方,要依赖送水车,排队接取。我的一位工程师朋友,正在创作《怎样用两瓶350毫升纯净水洗一个痛快澡》的论文,不知进展如何。
那么,旅途中遇到无水可供洗沐的情况该如何呢?曰不洗。若一连几天没水可洗,又不能挤用饮水,怎么办呢?曰不洗。实在难受怎么办?我有个法子,曰土浴,就是裸身到泥土里打几个滚,类似煎肉之前沾上淀粉,可保数日康健。听着骇人,其实大有道理。土把我们的身体或衣物弄得很难看,但那只是观瞻方面的,其实土很少是肮脏的。如在我国,数日没水用,想必是在北方的某些地方,缺水地区的土,连草也生不出来,实为净土。
这个方法我差一点就尝试了。在村庄里住了三天后,我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土壑上行,找到一个所在,那里的黄土细腻如精磨的玉米粉,干燥得十分完美。刚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一只,就来了个老汉,跟在几头羊后面,到我面前停了下来。他大概是想找个人来闲聊,而我看着他的羊在地上打滚,心里很是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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