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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瞠目结舌,打了败仗,站在会场中间,两手直搓裤缝。于是四面吼起了喝斥声:“老实交代!”“态度放端正点!”“低头!”“你不要麻我们劳动人民不懂!”
最精采的一段发言出自外单位的一个技工,姓巫,读过书的,口齿伶俐,也难怪他后来当了造反派小头头。他站起来,挥着手臂,斩钉截铁他说:“知识分子的坏,就像辣椒的辣!辣椒,随便你怎样弄,它都辣。生斩,斩碎,做豆瓣酱,它辣;晒干,切成截截,用油煎了,它还是辣;丢进泡菜坛子,泡它个一两年,它还是辣;用碓窝舂它成细面面,它狗日的还是辣。吃在嘴里,它满口辣;吞,它辣喉咙;吞到胃里,肚子火烧火辣。屙出它来,它狗日的还要辣你的屁眼儿!”
好一篇《辣椒颂》,可惜我不敢当。我惭愧。年轻时我还敢辣它个三分钟。这九年改造来改造去,锐气消磨,苟且偷生,早已改造成四川特产的灯笼海椒,只大不辣了。难得这一段坦率的发言,使我猛然省悟到“左家庄”是怎样地仇恨知识分子。
这一场小小的批斗会临结束时,岳社长命令我,《改造规约》必须重写,写好后张贴在会场的墙壁上,以利革命职工对我加强监督。此外,从现在起,今后必须每个星期书面汇报一次,交岳社长。他说,书面汇报必须逐日写明去了何处、干了何事、晤了何人、谈了何话,还必须检举他人,争取立功赎罪。此外,必须尽快搬入社内住宿,不得留宿家中,以利经常监督(怕我逃亡)。还有,他说,无论到何处去,只要走出本镇范围,必须事先请假,事后销假,不得有误。最后,他说:“你回去吧。”
我低着头走出会场。后面忽然七嘴八舌叫嚷起来,喊我回会场去。于是我又低着头走回会场,站在原处,莫名其妙地望着岳社长。
“你就这样走了?”白脸鸡冷笑着问道。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傻兮兮地搔着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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