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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知道。”这个女子声音很年轻,稍微有点撒娇的味道。“我来水电部出差,今天中午刚到。李总让我亲手把东西交给你。”
“亲手交给我?”柳璀忍不住看了看来叫她听电话的女孩,那女孩在不远处,抬起头来看她,显然是被她的惊奇语气给吸引了。这个李路生弄的什么花招?他们结婚已经十九年了,很少有这么浪漫的送“礼物”之事。
“为什么要亲手交给我?”
柳璀回国后,在科学院遗传学所工作,就一直没到设在坝区总部的开发公司去过,虽然李路生一直想她去探亲。但他经常到北京开会,几乎每月要来两次,实际上他在北京的时间与在坝区的时间一样多,柳璀就觉得没有必要丢下工作南下去看望丈夫。其实,丈夫在北京的时间也很忙,很少能在家里清静一会儿,在坝区恐怕更是如此,那么她去干什么?对此,她没有什么抱怨的,十多年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不太多。
“李总指示,亲手交给你。”对方听出柳璀没有心情跟她说话,语气也僵硬起来。“其实只是一个小包,请你理解我不是有意打扰你。”
柳璀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分了,她大可不必为此种小事伤脑筋,就把母亲的电话告诉对方,让对方打个电话给她母亲,把东西亲手交去,待她一有空就去取。
虽然要坐车到颐和园那么偏僻的地方,对方也只好同意了,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恚怒。但是柳璀坚持,既然有人愿意演这种戏,就让高手上场。
柳璀放下电话,才注意到窗口有点异样,窗玻璃还是依旧,外面蒙着灰垢,刚才还可看树的绿色,现在看起来像一些牵牵挂挂脏旧的抹布。平时她只注意实验室必须一尘不染,绝对符合基因实验标准,全封闭空调恒温。这是第一次注意到这办公室的窗有一点缝,在往里泻浅黄色的微粒。她好奇地用手指抹了一下,很细的尘沙。她回过头来,发现办公人员各自忙着翻文件或打电脑,没有人在看她。只有刚才来叫她的女孩,抬头看到她满脸疑惑,说了三个字:“扬沙天。”
柳璀说,“我知道,我是老北京了。不过这已经到四月末,而且,今年不是已经来过三次沙暴?”
办公室坐着看来忙碌的人,轰的一下全把手头的事放下说开了,看来首都越来越严重的沙灾,是她进来之前已在谈得轰轰烈烈的题目,只因为她在,不便再谈下去。有的人说应该怪内蒙古开垦草场过多,有的人说责任在过度放牧,有的人说原因是中草药沙棘草收购太多。
柳璀对这个题目,远远没有对自己手中的实验更感兴趣,她自顾自地回到实验室去。
下班走出研究所时,她与其他女同事一样只能用纱巾把整张脸蒙起来。纱巾是花的,走出来的脸都怪异如化装舞会。她已经习惯了沙暴,但站在研究所门口的石阶上,街上的场面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整个城市涂上一层土黄色,空气中有一股土腥味。能见度只有百来米左右,层层迭迭的高楼大厦一个个消失在灰雾中。连树都被压低,长枝条随风抽打路沿。所有的车都只得打开高灯,缓慢行驶。行人偶然冒出有如鬼魂,一个个蓬头垢面,侧身走在漫天风沙中。下落的夕阳有点像晨月,却是一块蔫蔫的暗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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