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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龙卫散 三皇子疯

华清宫，华清殿。

陈铭再次张张嘴，再次欲言又止，自云惜知和君亦川离开后，景圣帝就一直这般躺在塌上，不动也不言语。

陈铭侍奉景圣帝这么多年，对景圣帝的心思最为了解，但眼下这种情绪，景圣帝已经好几十年没有过了。

又过了许久，天彻底黑透，立于塌边的陈铭终于忍不住往里欠了欠身子，隐约能看到景圣帝睁着眼，陈铭终于开了口：“太上皇，该用膳了。”。

景圣帝没应声，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片刻后，道：“让龙一进来。”。

陈铭忙躬身退出，自从搬来华清宫，景圣帝就没让龙一隐在梁上过，更准确的说，是没用龙卫保护过。

是以，五十八龙卫代替了原御林军之责，整齐有序地守卫华清宫。

很快，龙一就独身一人进了殿中，陈铭很有眼力见儿的留在殿外，还特意把门关好。

龙一单膝跪至塌前，向景圣帝行礼，道：“属下龙一，参见太上皇。”。

帘幔后，景圣帝抬起手，拨开一角，仔仔细细打量着龙一，龙一保持姿势不动，恭敬、守训。

“龙一，你跟孤几年了？”，景圣帝突然问道。

龙一应道：“回太上皇，刚好五年。”。

景圣帝道：“五年，五年啊。”。

龙一不太理解，亦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再次低头拱手，显得不卑不亢又虔诚温顺。

景圣帝接着道：“你可知孤成立龙卫的目的？”。

龙一道：“惩奸除佞、匡扶朝堂。”。

景圣帝目光颤了颤，似自嘲般地道：“孤竟如此大言不惭？岂不是哄的尔等死心塌地？”。

龙一一怔，但并未逾矩抬头，道：“龙卫誓死效忠太上皇。”。

景圣帝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孤利用了你们的赤胆忠心，孤用对皇权的执迷不悔，侮辱了你们的满腔热情，孤，不配做你们的主子。”。

龙一再次愣怔，他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蒙了很久，龙一似想明白什么，默默跪下另一只膝盖，向景圣帝行了朝堂跪拜之礼。

景圣帝道：“尔等本是俊杰好儿郎，一身武艺效忠朝廷，却因孤的私心、受孤蒙蔽，做了这见不得人的龙卫，‘惩奸除佞？匡扶朝堂？’，你们不过是孤手里的刀，为了孤的皇位，可以随时被孤挥出去，替孤挡别人的刀，替孤守着皇位、哪怕你们粉身碎骨，孤也不会在乎。”。

龙一磕响了头，景圣帝看了眼，继续道：“去追随新帝吧，带着所有龙卫，堂堂正正步入朝堂，光明正大守卫皇权，助新帝实现大盛朝真正的盛世辉煌。”，景圣帝顿了顿，抬起帘幔直视跪地的龙一，道：“用自己的名字，闯自己的天下，韩熵。”。

龙一身子一僵，静默了一会儿，后向景圣帝使劲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了华清殿。

全程未再多言一语，亦未多看景圣帝一眼。

龙一前脚刚踏出去陈铭后脚就进了殿中，低头却抬眸扫了一眼景圣帝，见景圣帝已经撩开一半帘幔对着殿门处出神，回想起方才龙一释然的神情，陈铭便隐约猜出些什么。

陈铭近前，道：“太上皇可是要起来？”。

景圣帝应了声，陈铭忙把景圣帝扶起，拿过披风披上。

景圣帝道：“陈铭，他们离开前给他们每人一万两黄金，从孤的私库中取。”。

一万两黄金，那都是封一品官员或封侯封爵时候的大赏，忽然如此大手笔，足以见得景圣帝心中有多不舍。

陈铭道：“太上皇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景圣帝又道：“把他们的身份名碟也给他们，从今往后，没有龙一、龙五十八，只有他们的本名韩熵、赵凌峰。”。

陈铭突然鼻尖酸了，差点儿落泪，都说景圣帝最是无情，养支龙卫名字还只是数字，可谁能知道，景圣帝能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样貌，甚至是喜好。陈铭忙稳住自己心绪，道：“是，奴才遵命。”。

景圣帝还总觉得不够，总想再给些什么，陈铭余光看了眼，马上道：“太上皇，韩熵等都是朝臣亲送上来的子嗣，他们衣食不缺，如今没了龙卫身份，他们可以回归家族，入仕朝堂，照样风生水起。毕竟，龙卫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还有，太上皇，他们，都长大了。”。

景圣帝紧了紧手，神色明显带着不舍，道：“是啊，都长大了，还是孤把他们从小养大的，想想初见面，一群小萝卜头，”，景圣帝龙颜带着难得的喜悦，还抬手比量着自己的腰，道：“才到孤这儿，每个孩子脸上，都是期待、兴奋，孤永远忘不了见他们第一面的模样。

多好的孩子啊，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满脑子都是‘惩奸除佞、匡扶朝堂’，根本不知道，孤不过是利用他们的赤诚，拿他们做刽子手而已。”。

景圣帝离开龙塌，陈铭忙伸手扶住，随着景圣帝踱到门外，左右看了看，外头只剩寻常守卫了。

离开的，果决干脆，同来时一样，空手来空手回，好似龙卫，从未存在过。

景圣帝仰头望着被密云遮住的天，满是皱纹的眼角似沁出一滴泪，景圣帝闭了闭眸，他对他的皇子，也没如此上心过。

须臾，景圣帝睁开眼，已不见其他异色，道：“召韩昙青来一趟。”。

……

云王府，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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