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第26章 芒种（三）

“我生日要到了诶，你买什么礼物送我？”

“不买，我亲手做一个送你。”

“送我一艘纸折的帆船吗？”

“我托人去找一块好料，料子到了我就开工。兴许会晚几天，能等等我吗？”

“那先把这张画给我吧，算定金。”

……

秦一白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砖上，面前摆着一盒乐高积木似的零件。它们一块块的，有玉有翠有彩宝，价值不菲。工艺上，深浅浮雕，透雕圆雕，带着炫技的意味，像藏不住宝的少年迫不及待要献于心上人一般。侧面，拼插位置用的传统榫卯结构，工法细得惊人。

秦一白开始拼这一堆“积木”。

他没开灯，就着院里的夜灯和天上高悬的下弦月，在朦胧的光线里铺开零件们，一个个摸着往一块凑。

这些东西他琢磨了起码有五六年。

图纸是高二画出来的，但直到高三，乔星海都过完十八岁生日了，他也把实物完整地做出来。

小小年纪自视甚高就是这么个下场——命运迟早会来打你脸。

惊天动地的礼物自然是没送成，秦一白也不记得他当时拿了个什么去糊弄乔星海了。

那阵子太乱了，乱到秦一白现在失忆一样，脑子里的画面全是无序堆叠的。

十几分钟过去，他手里的“拼插玩具”逐渐成型——是一颗沉甸甸的“地球”。

它海洋的位置是用蓝宝雕成的一缕缕波纹，高低穿插，乍一看竟颇有流动xin。陆地植被们巧用了料中深浅不一的绿，错落有致。充当南北极的羊脂玉被打磨得极莹润，犹如阳光铺洒过的冰川。

合上南极大陆最后一块时，秦一白从手边的胸针上取下一截来，一插一拧，“哒”地一声轻响，“地球”严丝合缝了。

连着底座，他把“地球”放在了方才描摹的画上。

一个多小时，废了十几张纸，他才分辨出乔星海纹身上最原始的线条——是他生日前要过去的那张简笔画。

海浪托着扬帆的船，要把它送往广阔的远方。

乔星海说：秦一白，我觉得你像那艘船。既然船离不开水，那我就勉为其难做这一片托着你的海吧，带你乘风而去，自由自在……

自由。

秦一白摩挲着凹凸起伏的“地球”，胸肺间憋着一股气，却叹都叹不出来。

自由是多奢侈的一个东西，当年他就没要到，后来乔星海走了，他也不想要了。

“地球”被他扔在工房的地上，像终于完成了个什么夙愿，起身趿拉着拖鞋回房间了。

乔星海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睡相极其难看，还打着醉酒后的小呼噜。

秦一白过去把他胳膊腿一收，自己紧挨着躺下了。仰面躺好，没半分钟，又不安分了。他撑起上半身，像个流氓似的，探手过去把乔星海身上的薄被掀开，盯着那乱七八糟的纹身出神。

真不想要了，上医院洗了不行么，怎么就非得这么极端呢。

不说美感了，猛一看就像被人砍了七八十刀一样，准备出去混社会么。

脸上光就行了么，身上就不管了？

这烟疤……是有人看不顺眼，欺负你了么。

看着看着，没忍住，上了手。

划拉过去小船扬起的帆，又平平地趟过拱起的海面，游走一圈，落在了丑陋的疤痕上。

秦一白觉得自己在乔星海面前掉眼泪的次数最多，像个很不坚强的矫情分子，但就是管不住酸涩的鼻腔和堵得发疼的喉咙，非得发泄出来才能好。

骨碌一下，水珠砸在烟疤的小坑洼里。

秦一白心里一阵凄凉，暗道一声完了，怎么突然想大哭一场。

可还没等他酝酿出一串眼泪，乔星海猛地一个翻身粘上来，腿缠上他的，脸也往他胸ko埋，嘴里还咕哝着什么，念经一样。

再多的情绪这时候也只能吞回肚子里，秦一白认命地向后一仰，探手把灯关了，趁着那一瞬黑得不见五指，搂紧了热乎乎的醉鬼。

可惜乔醉鬼似乎存了心报复，这一宿就没打算让他闭眼睡个整觉。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乔星海醒了。

说是醒了，意识也没多清楚，伸手拽着秦一白的领子要水喝，差点没把三爷给勒断气。

秦一白开了床头灯起来给他兑蜂蜜水，乔星海嫌光刺眼，拉起薄被挡上脸，声音闷在被子里说：“你快点，渴。”

搅拌棒被“当啷”扔回小桶里，秦一白端着水过来掀了被子，睨着他说：“敢情我做好人好事是给自己捡了个祖宗回来。”

乔星海懒得睁眼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爬起来伸着脖子把嘴往杯沿凑，凑上来，连手也不动，就等秦一白喂他。

从小没怎么伺候过人的少爷都要气麻了，可又不能撒手不管，还得怕乔星海喝得急再呛着，喂水的动作不敢太猛，只能让他一koko喝。

喝下去大半杯，乔星海一抹嘴，说饱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