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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夏至（二）

胡姐重新沏了一壶茶，还是乔星海从架子上拿下来那罐金骏眉。

对着文笙，平时大喇喇的胡姐都拘谨起来，放下茶，又端来两碟茶点，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文笙的目光在厨房的流理台上转了圈——方才那位先生走得匆忙，连包好的粽子都没来及拿。

胡姐也没打扫厨房，粽叶和馅料都还在原地堆着。

……

“后天演《凤还巢》和《贵妃醉酒》吧，我妈爱听，她生日，就图她一个高兴。”秦一白的话音打断了文笙，他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对方身上。

“行，你们是主家，听你安排。”文笙端起茶盏，嗅着茶香，喝下半盏，“刚才挨了揍，有伤吗？”

秦一白喝了点酒，现在酒劲上蹿，脑门跳着疼。他掐住了眉心，坐得没那么直了，腰塌着，“秦明昶那个花拳绣腿，也就能脚踢学前班了——没事，没伤。”

文笙很浅地松了ko气，目光垂在清亮的茶汤里，“幸亏是在伏cun台，如果是外面，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现在这样，也不好到哪去。老二上蹿下跳这么多年，终于逮着一个能打我一棍的好时机，怎么可能轻轻揭过。”秦一白一松劲，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不是大事，不用替我操这个闲心。今天晚了，让胡姐把客房收拾出来，你住一晚，明早让金瑜送你回戏楼。”

文笙摩挲着手里那只建盏，侧目打量他，“看你这像是嗓子里堵了ko沙的模样，全是为你二哥吗？”

秦一白手欠地抠了抠椅子上的螺钿，一笑：“文老板觉得呢？”

“西宫静夜百花香，欲卷珠帘cun恨长。”文笙搁下建盏起身，“虽已不是cun景，但窗外翠竹夏花，也是一样。”

让人当面点透了心思，秦一白很没面子，“别瞎比喻。”

“三爷，你的‘愁滋味’都钻进眉心了，捋是捋不开的。”文笙还他一笑，“少女是cun怨，你是夏伤，不遑多让。”

这位伏cun台的当家撂下话便走了，找胡姐讨要客房，又向胡姐夸赞方才的白梨膏淡香盈ko，回味清甜，全没把身后的秦三爷当一回事。

秦一白还窝在太师椅上，从头发丝开始泛起不爽来。

乔星海那个“我和你不熟，你起开”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包完粽子又不要了，说要给他的粽子到底是哪个？能吃还是不能？

忍着腿肚子上的疼，他拖拖拉拉地晃到厨房里，一个个粽子翻着看。

——哪个啊？

——哪个是我的？

不就是回来晚了点，乔星海为什么这么小气？

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成个小心眼了。

没意思。

不吃了。

于是秦一白又趿拉着鞋回了自己房间。

进门前，碰上胡姐从客房铺床出来，瞥见他像个倒霉蛋一样拖着腿，没忍住数落：“哎呦，你把脚抬起来走路！”恨铁不成钢地又给他一下子，“马上三十的人了，岁数倒是攒了一大把，脑瓜子却一点聪明劲也没有，愁死个人。”

秦一白撑大了眼，猛吸一ko气，喷涌而出：“我怎么……”

胡姐卷一卷手里的被单，瞥他一眼，转身就走，“不要这时候吵，文老板还在我们家做客，你像点样子哦。”

秦一白一ko气生生憋了回去，五脏六腑都跟着抖了抖。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他早晚得让乔星海和胡姐联手给送上西天。

乔星海连打了两个喷嚏，没等歇ko气，鼻腔酸痒，又打出来第三个，紧跟着第四第五个，在电扇的嗡嗡声里，他觉得自己要感冒了。

他盘腿坐床上，抱一包抽纸擤鼻涕，背靠着墙，在电脑屏幽幽的光里码剧本，表情像个冷漠的杀手。

老实说，胡胜利做这个剧，靠内容是不可能爆的——市场上同类型的古偶犹如过江之鲫，想一跃而出就要有独特的点。

可惜，胡胜利要的是稳，一切在内容上的创新对他来说都意味着“危险”。中规中矩地做，不求爆，但求不扑。

如果是《故园》呢？

乔星海想，谍战故事不但不新颖，甚至还挺俗套，不扑才怪。

倒不如写个外星人来地球修仙，爱上了斩妖除魔的道士——可建国之后就不许成精了，也不太行。

他脑子没停，手也没停，写完三场戏，抬眼一看快四点了。打个哈欠，把写好的发给陶跃，然后把电脑合上扔到一边，像只疲惫的虾一般，弓着腰躺下了。

没到五分钟，陶跃回复：收到。

接着又说：你错别字有点多，烦人。

乔星海给她发了个猛男撒娇的表情，发完闭起眼，试图入睡。

视野首先陷入黑暗，紧接着，眼前浮现了在海棠cun碰上的男人。

乔星海刷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文老板……

看秦一白那个德xin，两人之间大约有点什么。

虽说没道理，但乔星海还是不自觉地比较起来，比完之后生生被挫败感压垮——怎么秦一白身边一个个的都人模人样，他换来换去全是歪瓜裂枣？

老天爷是真诚地闭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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