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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寒露

乔星辰电话打来的时候，节目组导演正和乔星海沟通节目后期剧本，话说到一半，乔星海脸上敷衍的笑还没摘下去，就着那笑脸道：“抱歉啊刘导，我得接一下。”

导演瞄一眼来电上的“二傻子”，也识趣，起身说那吃完饭再聊，把手里几张通告单一卷，趿拉着大棉鞋走了。

“什么事儿？”

乔星海从临时搭的内景棚出去，站外面荒地上点了支烟，慢慢嘬一ko，喷出一缕转瞬即散的烟雾。

在家时候秦一白烦烟味，乔星海好像也想不起来这东西，好几个月过来，差不多算是戒了。可等他一个人埋进紧绷的工作里时，臭毛病又自然而然回来了，并且一点遏制它的想法都没。

“是爸让我给你打电话的……”乔星辰知道他哥忙得脚打后脑勺，赶紧把自己往外摘，“他让我问问你，跟着插屏一块送来的砚台是不是你买的。”

乔星海一弹烟灰，笑了，“你觉得我有那闲工夫吗？”

“那是谁买的？我跟你说，老大一礼盒，盒上四个面都雕着竹子，看着挺精细的。”乔星辰说，“反正不是便宜货。”

砚台？乔星海忽然想起前两天那通电话来，便道：“可能是秦一白送的。”

“啊？”乔星辰嗓门一下就上去了，“他？为啥？啥意思？知道老爹拿砚台扔你了，所以送个新的来讽刺老头？”

乔星海看眼手里烧了三分之一的烟，捏了下烟嘴，然后把它灭在了脚边的小土坑里。

“就说是买家具换购的，厂家做活动，别提我和老秦。”乔星海说，“过去的事都过去八百年了，将来的事是将来的，没必要往一块儿扯。”

乔星辰反应了两秒，说没听明白，你们文人就是爱咬文嚼字，没劲，矫情。说完把电话挂了，拍张照片发过来，是一方砚台躺在宽大的礼盒里。

不过……秦一白到底什么意思？

乔星海脚尖碾碎了地上板结的土块，没参透两千公里外那位少爷是什么心态。琢磨了一会儿，他被秋风吹了个透心凉，也懒得猜了，低头给秦一白发了条微信，说砚台收着了。

一转头，他看见了晏骅。

这厮在旁边临时板房的外铁皮上靠着，手里夹着一支烟，眼神落在他这边，却又不像在看他。

“师弟。”晏骅抬手招呼，“来，有话说。”

拍摄已经过半，他们这组的进度却明显慢于另外三组，除去晏骅这个吹毛求疵的精神病没事就ng的原因外，梁骋表现欠佳也是拖慢进度的原因之一。

但这对节目组来说倒是个好事。

反正节目给的制作周期就这么长，前期拍摄投入的时间成本多，后期剪辑就要赶，那成品出来到底怎么样就是个未知数了。而在此期间产生的矛盾恰巧就是节目组想要的，能够制造话题的热点。

这里面真正着急的人只有晏骅……或许还有一个宝斓。

晏骅的动机并不是很明确，宝斓是爱惜羽毛的一个人，哪怕是上真人秀，也不想把形象玩砸了。

“说吧。”乔星海摆手拒了晏骅递来的烟，站在他旁边上风ko上，不想闻他烟味。

晏骅迎着并不刺目的光眯了眯眼，道：“刚才小刘都跟你说了吧？让你和梁骋适当有点互动冲突。”

乔星海也望向了远处，“说了。”

方才让乔星辰一个电话打断了的就是这事。负责他们这一组的导演刘大苗拿着梁骋超话里粉丝的路透来找他，说现在网上已经有水花了，让他和梁骋多同框，到时候后期也好发挥，剪一个相爱相杀好兄弟片段。

“剪你和小梁不更有话题度，”乔星海说，“您二位都快杀红眼了。”

“我这粗糙形象能当他爹了，谁爱看。”

晏骅灭了手里的烟p股，又点了一支，把自己当个烟囱使，他嘬了一ko，道：“你啊，该配合配合，配合完了等结束把尾款一收，甲乙双方合作愉快，岂不乐哉。”

“想借着炒cp把热度留在咱这组，你好趁着这一把火将自己烧旺了？”乔星海不留情面地点透，“师兄，你让我给你做嫁衣，我有什么好处？”

晏骅收回了视线看着他，咂摸半晌，露出笑来，“如今这形势，流量为王。在综艺里卖力演几天，赚点人气，对你没坏处。”

他这话说的不诚恳，再多聊也是浪费时间。

乔星海抬腿便走，可没走出两米又被晏骅叫住。

“欸，小师弟。”晏骅跟上来，在乔星海耳边喷出一簇烟，“实话说，我来节目就是为了铺第一步路，只要我的路顺了，将来说不定也能捎上你，” 他顿了顿，“你说呢。”

乔星海没应声，在晏骅的注视下走远了。

成年之前，乔星海就觉得这世上有许多不可理解之事、不可理解之人，他那时以为待成年以后便能对世间有更多的“明白”，却没料到随着年岁的增长，反而多了更多的“不明白”。

比如晏骅。

乔星海看不懂他。

他在光环加身时自毁前途，断然离去，又在该看透名利时杀回这最浮华的圈子，扔下他那不屑世俗的傲慢与清高，蹚进浊世中。

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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