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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坎没来,盛芸明维持着自己的常态,不会老,也不会死,就跟这没法睡觉的日子一样,永远也熬不到头。
郑可心一把拉开自己的门,又一把撞开盛芸明的门,这次运气好些,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盛芸明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哭她的身世,哭她的兄姐,哭她死去的丈夫,更多的是借着这些人哭她自己。
老话咿咿呀呀的,吐字不清,又夹着乱七八糟的方言,哭得什么谁也听不懂,只能听懂她翻来覆去的念叨:“我命苦啊,我命苦啊。”
郑可心答的出匪夷所思的政治大题,解得开伤人脑细胞的物理实验,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明白盛芸明到底为什么不顺心。
她膝下一儿两女,各个孝顺,衣食不缺——缺也不会缺着她的——还有什么好哭的。
非要哭,能不能不要在半夜哭。
郑可心撞开盛芸明房门的瞬间,另一扇房门也跟着打开,苏瑛玉披头散发的跑出来,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可心!”
这是郑可心的妈,盛芸明的小女儿。
郑可心捏在门把上的手一松,被拍晕了的理智终于踉踉跄跄的追上来,踌躇了足有三秒钟才顺毛似的理起郑可心全身炸起的恶念。
“我明天开学。”郑可心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苏瑛玉。
苏瑛玉学历不高,毕业后没工作过,直接嫁给了郑可心的爸爸当了家庭主妇,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哥一姐都要上班,自然而然的,担负起了照顾老母亲的任务。
苏瑛玉看了一眼郑可心的表情,应对着:“好好好,你赶紧去睡,妈不让你姥姥哭了——妈,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怎么了,这都夜里三点了,明儿孩子还得上学呢。”
这换汤不换药的话和盛芸明的哭声一样保质期长久,日日新鲜出炉,盛芸明听不腻,郑可心都听腻了,偏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面对生事的熊孩子,可以唱红脸可以唱白脸。
面对放肆的成年人,可以讲道理可以耍混账。
可是面对八十多岁的盛芸明,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只能劝、只能无尽的耐心送出去,去换一份稍稍领情的消停,或是愈劝愈闹的白眼。
“她哭了好几天了。”郑可心依旧面无表情。
每个人都告诉她,这是老年痴呆,这是小脑萎缩,这是老人都有的毛病,上年纪了,就糊涂了。
郑可心很想问问大夫,这世上疑难杂症一件件被攻克,无数走到鬼门关门口的人都能被拉回来再活几十年,医学技术无所不能,到底什么时候,能让盛芸明安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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