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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可心知道,她妈是个可怜人,她心里就是有滔天的火也不能往她妈妈身上发。
可就这么出去住,洗碗做饭处理生活琐事,晚上看着别人家孩子和父母说笑,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陌生房子里。
她不害怕,不难受吗。
汤是她喜欢的紫菜鸡蛋,郑可心缓缓喝着,搪塞了过去:“再说吧。”
她也是被父母放在手心养大的孩子,在离开父母的选择前,郑可心妥协的想着,大不了她再忍一忍,之前十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上了大学离开家,就一切都好了。
然而这个想要缓一缓的“再说”没多久,郑可心的忍耐就走到了尽头。
盛芸明消停了几日,也可能压根没消停,只是犯病的时候在白天,郑可心没赶上。
周四夜里,郑可心搞定作业早早躺下睡了,沉睡中忽然觉得身边的床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出了一个斜度。
苏瑛玉早上会喊她起床,所以她没有睡觉锁门的习惯,郑可心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天亮了,一边觉得时间好像不太对一边嘀咕着说:“妈我再睡一会儿,就五分钟。”
如果搁往常,苏瑛玉听到这话必定会问她:“这早饭又不吃了。”
可是今天没有,眼皮外的光还亮着,床还被人压着,细听还能听见第二个人的呼吸声,郑可心昏昏沉沉的大脑在“不对劲”三个字中晃悠了几秒钟,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指挥她睁开了眼。
眼前,盛芸明背对着她,端着一小节蜡烛坐在床边,从头到脚穿了一身白。
郑可心骤然从睡梦里惊醒,一口气抬到了嗓子眼卡在原地,不上不下的压在她的喉咙上,压得她几乎窒息,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飞快,似乎在寻求极限的临界点,再努力一下就能前往美丽新世界了。
她一个身强体壮,连跑两个八百米也没累倒过健康未成年,大半夜里体会了一把心脏病人的艰难。
又是半夜三点半,苏瑛玉和盛芸明坐在客厅谈话,旁听的还有盛芸明的常用药和血压测量仪。
谈话失败,盛芸明测过血压吃过药,被告知身体健康,仍旧拒绝妥协,坚持自己生了重病,要去看医生。
她摊开手心给苏瑛玉看手心的汗:“你看看我这汗,正常人能出这么多汗吗?这是虚汗!我这是要死了。”
在这个家讲理永远是一件无比费劲的事情,苏瑛玉把盛芸明的手心擦干净,小声哄着:“您就是睡觉穿太多热的,这天多热啊,您还穿这么厚,又盖着被,能不出汗吗?”
盛芸明听不进去,自她说出“我要死了”四个字,整个人就像是被催眠一样陷入了巨大的恐慌里,“那些人”白天偷她的东西晚上不让她睡觉,如今她要死了,女儿却不送自己去医院,她这是想让她就这么死在家里……
对,她是想让自己死。
这个逻辑一落成,催眠咒语迅速从“我要死了”进阶成“她想让我死”,盛芸明操着拳头砸在苏瑛玉身上,死亡当前的恐惧和子女不孝的怨恨全部化成咿咿呀呀的哭骂。
“你这是想让你亲妈去死啊……你不孝啊……我死了你就好过了?啊?好过了!你看看我死了谁不戳你脊梁骨,你们这些杂z种z操的,明儿出门就得被车撞死……”
夹着鼻音的沙哑哭声听起来不比鬼片背景乐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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